欲撸集: 屈辱的监狱生活

1
　　偶尔的时候，托马斯会回忆自己的监狱生活，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比起劳累的生活，更令他无法忍受的应该是无尽的屈辱。
　　监狱里的人们乐于用各种法子找乐子，而英俊的托马森常常是他们欺辱的对象，每次洗澡的时候，托马斯都是那样的胆战心惊，因为他知道，被折磨的时刻又将来了，那些嬉笑着的囚犯把他按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他们拿起他的性器，重重地揉捏，“嘿，小白脸，你就是用你的这根满足女人们的吗？”
　　性器被抓住粗鲁揉捏的感觉，绝不好受，托马斯用力挣扎起来，却被狠狠揍了一顿，他们抓起他的金发，重重砸向地面——
　　“砰砰。”一次又一次，直到地面被鲜血染红，托马斯没力反抗为止。
　　这样的欺辱不是第一次的发生，鸡奸在监狱里也是一种常态，没人对托马斯报以同情，因为没人想取代他成为那个“女人”。
　　这样的生活迅速让托马斯憔悴下去，他就像一朵枯萎的鲜花——这种形容虽然过于恶心了点，但是却很贴近现实。
　　只有夜晚的时候，我们枯萎的鲜花托马斯，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他时常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他靠着墙壁坐在床上，他知道留给他的只有两条路——
　　反抗或者毁灭。
　　“我该怎么办？”他低声说着，“我快死了。”他又说。

　　“杀死他们。”黑暗中突然多了一个声音，那是他的室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
　　“你说什么？”托马斯咽了咽口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燥，不确定究竟是来源于紧张还是兴奋。
　　“杀死那些欺辱你的人。”他的室友冷漠地说，黑夜中，他没法看见室友的神情，但是他的声音足够冷漠，并且充满杀意，“或者你真的想成为他们的女人，每天都用你的小嘴吸他们的阴茎，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每天都被塞得满满的。”室友用冷硬的声音，向托马斯勾勒那种可怕的未来。
　　“不不。”托马斯大叫起来，他抱住自己，他没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那就杀死他们。”室友以这句话结束了这短暂的谈话，然后室内重新归于寂静，偶尔传来远处牢房中，一些囚犯的叫骂。
　　托马斯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床上，过了很久，他的眼睛才眨了一下，然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托马斯的童年对比许多人是幸福的，他就像一个小王子一样，过着奢华的生活，但是现实和童话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反复无常，就在他刚刚准备驾驶着私人飞机，带着漂亮的女伴去小岛上度假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托马斯的父亲破产了，并且进了监狱，而他也变得一无所有，他变成了一个没有私人飞机、游艇的穷人，不过很快，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
　　向一些寂寞的有钱女人们提供服务。
　　他没法去做洗盘子的工作，也没法忍受老板的责骂，只有服侍女人，陪伴她们一起享受，才是最适合他的工作。
　　他为她们提供梦想，她们为他提供金钱——很合算的买卖，不是吗？
　　但是总有人不这么想，一个女人将他送进了监狱，以诈骗的罪名。
　　刚进监狱不久，托马斯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他相貌英俊，为了获得更多的客人，所以保持着优秀的身材，灿烂的金发更是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在那一天，他就被取了一个“金发芭比”的称号，一个充满灾难意味的标志。
　　“嘿，看看，我们的金发芭比。”早上，当托马斯在餐厅取餐的时候，就受到了来自沃克一伙儿的挑衅，沃克走到他的身边，掐了一下他隐藏在灰色囚服中的屁股，然后将手指捅进他的股缝间，“这里的小嘴似乎在说，它需要什么填满。”
　　托马斯往前走了一点，避开沃克的手指，但是他的动作，显然触怒了沃克。
　　他抓住托马斯的金发，用力向后扯去，头皮都快被扯开的疼痛让托马斯扔掉了手上的托盘，然后求饶似地按住自己的头皮，“不，不……”
　　沃克嚣张地大笑起来，显然托马斯可怜的姿态取悦了他，餐厅里的所有人都以看好戏的态度面对着即将发生的暴行。
　　“跪下。”沃克一脚踹向托马斯的腿弯，让他跪了下来，然后按住他的脑袋，用自己的胯部撞击他英俊的面颊。
　　沃克显然没有清洁身体的习惯，那股男性特有的腥臊味儿令托马斯想要呕吐，那团软肉隔着单薄的囚服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丑陋的东西是如何慢慢变硬的……
　　餐厅里的目光，还有胯下的英俊男人，都令沃克兴奋了起来，他直接拉下自己的裤子，把已经完全兴奋的肉块塞进托马斯的嘴里，托马斯痛苦不堪的表情大大取悦了他，他摆动腰部，就这样在托马斯的嘴里活动起来。
　　肉块在托马斯的嘴里抽插，并且大力捅进他的咽喉，他金色的头发被抓住，头皮的疼痛和咽喉的不适，令他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模糊的泪光中他看见了他的室友——那个黑色的身影。
　　是的，监狱里的囚服是灰色而不是黑色，但是他的那位室友，总是有能力，让自己穿着的囚服就像黑色一样，这当然不是指他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恰恰相反，托马斯没见过比他还爱干净的男人，那种黑色只是一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他的一瞬间，你就知道，这个男人属于黑暗。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刚开始时的几次挑衅，接下来囚犯们似乎就把他遗忘了，即使他长相端正，肤色白皙，应该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
　　托马斯曾经撞见过一次囚服们挑衅他的室友的场景，厕所中，他的室友干净利落地打翻了那些男人，凌厉的气势，几乎感染了站在厕所门口的托马斯，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的室友会杀死那些男人们，而他们显然也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最后，没有。
　　他的室友平静地在水池前清洗完手上的血迹就离开了，他经过瑟瑟发抖的托马斯身边，没有看他一眼，有时候托马斯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进入他的眼里。
　　也许是他的失神惹怒了还在他嘴里肆虐的沃克，他的性器被穿着鞋子的对方狠狠踩了一下，“专心点，我的金发芭比。”沃克的手揪紧了托马斯的金发，他嘲讽地向托马斯视线的方向看去，然后发出刺耳的嘲笑，“你难道希望那个黑发哑巴救你？别做梦了，你还是乖乖地舔男人的这根比较适合，还是说，你也舔过他的了？”
　　被嘲笑的室友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拿着自己的餐盘，坐在位置上，开始吃监狱里的难吃食物。
　　——杀死他们。
　　痛苦的托马斯的脑袋里突然出现室友的声音，那样冷漠的声音，却被托马斯记住在脑中。
　　泪水让托马斯的视线变得十分模糊，他感受着身上沃克施加的痛苦，脑中突然出现了室友勾勒的自己的未来……不不！托马斯在心中大喊，他不要那样。
　　——那么，杀死他们。
　　室友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脑中。
　　托马斯的头发被对方抓得更紧了一些，嘴里肉块抽插的速度变得更快，沃克发出享受的呻吟，托马斯知道，他即将高潮。
　　周围的人的裤子里，性器已经勃起，等待着托马斯的，会是无尽的折磨。
　　托马斯握住了一旁的塑料叉子——餐盘落地的时候，塑料叉子和食物一起，落在他的脚边。
　　那一刻，托马斯一向温柔的蓝色眼睛突然不再软弱，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尽，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托马斯狠狠地合上了下颚——
　　“啊啊啊啊啊！！！！”沃克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捂住自己流血的下体，跌坐在地上。
　　托马斯吐出嘴里的肉块，握紧手中的塑料叉子，准确地插进沃克的眼睛里。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当沃克的手下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抓住托马斯，把他按在地上，用力踹向托马森身体的薄弱地带。
　　托马斯拉住一名囚犯的腿，将他扯翻在地上，接着握紧手中的叉子，插进男人的眼球里。
　　这样的场景震慑了在场的囚服，他们呆呆地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沃克，和已经疯狂的托马斯，直到狱警的哨声响起的时候，这场闹剧才被阻止。
　　托马斯、沃克和那名不知名的囚犯都被狱警带走。
　　在此期间，黑发的室友一直在沉默的进食，直到餐盘中的食物被全部吃完，他才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映在深棕色双眼中的是落地的餐盘，残断的肉块和染血的叉子。
　　2
　　理所当然的，托马斯受到了惩罚，他被关入了禁闭室。
　　这日子相当不好受，有几次，托马斯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禁闭室里没有一丁点儿的阳光，只有完全的黑暗，托马斯抱着自己的身体，蹲在角落，一天中，只有被送饭的那一点时间，他才能接触阳光。
　　黑暗中，托马斯只能抱着膝盖陷入回忆，有些时候是自己年幼时的美好生活，有些时候是进入监狱后的噩梦，有些时候是他的黑发室友。
　　如果说有什么是令他高兴的，那大概就是他彻底废了沃克的事情，当看到那个男人躺在床上，就像一具死尸一样的时候，托马斯的心底涌起了一股快意，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亡要痛苦，对于这个不断带给自己噩梦的男人，托马斯觉得，这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我想知道他叫什么。”黑暗中，托马斯自言自语，他的禁闭时间长达一个星期之久，当他终于没法继续睡下去的时候，他决定和自己说话，“托马斯，他是个不错的朋友。”黑发的室友在监狱中是个奇怪的存在，他就像幽灵一样，没人招惹他，他也不愿意融入任何团体。
　　而托马斯想和他做朋友，因为是他告诉自己该如何反抗。
　　抱着和室友成为朋友的美好幻想，托马斯满足地睡去，“咔哒。”铁窗被拉开的声音令托马斯从睡梦中惊醒，突然照射进室内的阳光刺眼得让托马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受到任何伤害。
　　“你可以出去了。”狱警的声音从铁窗中传来，他们打开了铁门，带出了臭烘烘的托马斯。
　　长时间的禁闭生活令托马斯没法正常行走，他被狱警们拖拽着前往自己的牢房。
　　当他终于来到自己的牢房时，他被要求站好，由一名狱警打开牢房。
　　隔着铁门，托马斯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个站在窗下的男人，铁质的牢门被打开的声音十分刺耳，但是他的室友维持着看着窗外的姿势没有回头。
　　托马斯踌躇了一会儿，却被狱警推进牢房，他踉跄着扶住墙壁站好的时候，铁门就在他背后被关上，剧烈的声响另托马斯的耳膜有些发疼，他走到室友的身边，“……嗨。”他说，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么紧张。
　　黑发的室友并没有理会他，他看着窗外，就像没有听见托马斯的声音一样。
　　“嗨。”托马斯的声音更大了一点，他准备伸手拍一下室友的肩膀，却被对方闪过，对方回头时候的眼神，清楚得表现了一个意思——
　　“别碰我。”
　　这个讯息令托马斯有些沮丧，他只能自顾自地说——禁闭的生活已经令他染成了这个习惯，“……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杀了他们，你说的没错，这个事情确实需要一个选择……”
　　“不。”男人突然出声，他打断了托马斯的喋喋不休，“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他从原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床上，然后翻身躺好。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向托马斯表达他的拒绝：“别来打搅我”——室友的全身都在散发这个警告。
　　面对室友的拒绝，托马斯丧气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这是第一次收到如此明确的拒绝。
　　之前无论是他富有的时候，还是为女人们工作的时候……甚至是在监狱里，也从来没有人拒绝他，虽然监狱里的受欢迎是他完全不想接受的。
　　托马斯靠着墙壁，他盯着室友的后背，在心里组织自己的语言，“你叫什么？我是托马斯。”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后，确认自己能够自然地开口后，才对室友说，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他又加了句，“我只是想和你做一个朋友而已。”
　　室友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显然，他没有一点没兴趣和托马斯做朋友。
　　托马斯失望地盯着室友的后背，然后倒在了床上，但是他的双眼却一直紧紧盯住室友，直到他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捂着昏沉的脑袋，托马斯从床上爬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会梦到这么久远的回忆，并且还是这样令人不快的记忆。
　　他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的上班时间，他急忙在洗漱后离开这间不大的房子。
　　出狱后的托马斯在一家小餐馆中找到了份工作，不过昨天房东告诉他，另外的半间已经被租出去，新租客将会在今天入住。
　　老实说，托马斯对此有些头疼，他还清楚得记得，上次的租客是一群玩乐队的年轻人，每次熟睡之后，他都会被那剧烈的动静吵醒……至少这次，托马斯希望隔壁的住客能够正常一些。
　　为了让自己居住得更好一些，托马斯现在不得不打两份工，所以在完成了餐馆的工作后，托马斯又急忙往加油站跑去，因为在那儿他还有第二份工作——
　　“小心点，托马斯。”
　　一踏进加油站，一起打工的西蒙冲他挤挤眼，然后小声说道。
　　好了，麻烦又来了——正当托马斯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麻烦——加油站的老板正向他走来，整个加油站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托马斯，但是他的太太却很喜欢他，或者说，很少有女人不喜欢托马斯，仅仅是他在加油站打工的期间，就收过不少来自于女人的邀约。
　　“托马斯。”当加油站的工作高峰过去后，西蒙来到工作着的托马斯身边，此刻托马斯正在忙着拒绝一位漂亮姑娘的邀请，这令他不由地吹了声口哨。
　　这声口哨令托马斯注意到了西蒙，他抓过西蒙的手臂，借着角度吻上了西蒙的脸颊。
　　汽车里的美女吃惊地望着这一幕，她怒气冲冲的驾车离去，甩了他们一脸尾气。
　　西蒙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加油站里的人都快以为我们是一对儿了。”他有些无奈的说。
　　托马斯耸耸肩，“我以为我们确实是一对儿。”他捶了下好友的肩膀，“下班后请你喝酒。”
　　西蒙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这时又有一辆汽车开进加油站，西蒙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当工作终于完成后，西蒙急忙来到托马斯的身边，“你应该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托马斯从加油站里面的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大衣，罩在自己的工作制服上，“走吧，你这个酒鬼。”他示意西蒙跟上自己。
　　酒吧离加油站不远，所以他们选择走着去。
　　“听说你房东为你找了一个室友？”西蒙知道托马斯住在哪儿，那片街区可是出名的混乱，但是租金低廉是它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你完全可以住到不错的地方去。”
　　“我没钱，西蒙。”托马斯对西蒙说，那片街区混乱的不可思议，刚刚住进去的时候，他发现隔壁的租客不是吸毒者就是罪犯，并且夜晚的时候，还时常会听到枪声，他的室友已经换了三个人，之前的几个不是去世就是被逮捕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换个好地方。”他已经受够了那间没有暖气的房子。
　　“史密斯太太可是不止一次表示出她对你的欣赏。”西蒙急忙对好友说，凭借着他的好相貌，托马斯完全可以走一些捷径。
　　没人会嘲笑他的，因为英俊本身就是一种资本。
　　“这不可能，西蒙。”那几年的监狱生活对托马斯来说是完全的灾难，他一点都不想再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而再次陷入那个泥淖之中。
　　“别傻了，托马斯，当小白脸可没有任何丢人的地方。”西蒙对托马斯说，如果他有着托马斯的好相貌，他早接受了史密斯太太的邀约。
　　托马斯停下脚步，寒冷的冬风吹得他金色的半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世界上没有任何捷径，如果你看到了一条捷径，那只意味着，你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或许是不想被这种话题困扰，托马斯揽住西蒙的肩膀，带他进入了那家他们常来的酒吧，“走吧，西蒙。”
　　那家酒吧在地下，空气糟糕得不可思议，并且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大麻的味道，西蒙陶醉地闻了一下那个气息，然后熟练地坐在吧台上。
　　“嗨，托马斯。”酒保冲站在西蒙身后的托马斯打招呼。
　　西蒙耸耸肩，他已经习惯了，如果他和托马斯一起，他一定是被遗忘的那个。
　　“来两杯我们常喝的。”托马斯坐在吧台上说。
　　“托马斯，你完全可以不必点酒的。”酒保说，只要托马斯坐在那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酒被人送到吧台。
　　托马斯没有理会酒保的调侃，“我今晚想早点回去。”今晚新室友会住进房子，他可不希望当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先回去吧。”西蒙拍了下托马斯的肩膀，他当然不是因为当托马斯待在这儿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姑娘注意到他，才这么说的。
　　托马斯很感谢好友的谅解，当他快速喝完自己点的酒，正准备离开时，两杯酒被酒保推到他的面前——
　　“那边的两位女士请的。”酒保做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托马斯往酒保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迷人微笑，接着快速灌下了手中的酒，然后把酒杯甩上吧台，几乎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有时候，过分英俊也是一种灾难。”酒保不知是同情还是羡慕地说。
　　“但是不英俊无疑是更大的灾难。”西蒙说。
3
　　托马斯没想过自己还会遇到那个男人，他一直认为，当他离开那儿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站在客厅里的男人有着托马斯十分熟悉的面孔，“……你好，我是托马斯。”他伸手和那个站在自己屋子里的男人打招呼，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不自然。
　　对方微微侧过脸，灯光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这熟悉的感觉令托马斯晕眩，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那个肮脏的牢房里，正准备和他的室友成为朋友。
　　“你好。”对方扬起笑脸，熟悉的面容上是不熟悉的表情，“我是汉克斯。”他侧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放在脚边的行李，“今天才搬来。”
　　托马斯当然也注意到了男人脚下的行李袋，“你说你是汉克斯？”他有些不确定的询问，不过男人脸上的笑脸，让他心里的预感更加确定——这只是一个和室友长相相似的陌生人，因为他的黑发室友从来都不知道微笑是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他的新室友不解地看着他，“还是说你不喜欢叫这个名字的人？但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老天，看看，他说了什么——托马斯一副眼珠要掉下来的神情，他捂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汉克斯，唔……”托马斯抬高双手，然后又立即放下，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欢迎。”他干涩地说，然后看了眼四周，“虽然就像你看见的那样，这不是个好地方。”
　　“不过房租低廉。”汉克斯笑着说，“这应该算是为数不多的优点。”
　　“当然当然，如果一个人连一点优点都没有，那简直糟透了，当然房子也是一样。”托马斯边说边紧张地舔着嘴唇，他的目光转到自己的房间，“我就住那儿。”他指着自己的房间说，然后立即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这房子小得可怕，一眼就能看见全部，除了那儿，他还能睡哪儿？
　　汉克斯点点头，他表情认真，似乎托马斯的提醒对他来说十分必要——一个老好人，托马斯想，他移动脚步来到自己的房间前，握住已经脱色的金属把手，“我要睡觉了，所以……”他踌躇着如何提醒这个新室友，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放心，我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的。”似乎察觉到托马斯的想法，汉克斯立即说道。
　　新室友的体贴令托马斯松了口气，“晚安。”他说，接着像客厅里有什么怪物存在一样，冲进了房间，并且扣上门锁——从某些角度来说，客厅里站着的男人对托马斯而言，确实就像怪物一样恐怖。
　　“老天，他究竟是谁？”一踏进房间，托马斯就立即自言自语道，甚至难得地抽出一根香烟，“他说他叫汉克斯。”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他以前的那位室友可不是叫做汉克斯，并且冷漠得可怕，和门外的新租客，完全是两类人——除了他们长得十分相像。
　　托马斯叼着点燃香烟坐在床上，这习惯是他在监狱里养成的，虽然在出来不久后，他就戒掉了这个习惯，毕竟香烟的花费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监狱里的时候，大家都会抽烟，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只是排遣无聊的一种手段罢了，就像打架。
　　你得培养一个爱好，否则无聊的监狱生活迟早会把你逼疯，日复一日得过着几乎完全一样的日子——光听描述就觉得十分可怕。
　　所以托马斯一直觉得，自己的室友压根是个机器人，他从不抽烟，任何爱好都与他无缘，他不参与任何事件，像个幽灵一样，游离在他们这群囚犯之外。
　　永远是那样冷漠又沉默的形象——当然惹得许多人不爽。
　　所以自然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托马斯那个时候正坐在隔壁的长桌上，和自己监狱里的伙伴闲聊些什么，在入狱第二年后，已经很少有人来找他的麻烦，毕竟没人想损失一只眼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即使托马斯身上散发着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嘿。”坐在他旁边的囚犯拍了一下正在用叉子折腾沙拉的托马斯。
　　托马斯抬头看着那名囚犯——
　　“你的那个哑巴室友。”就像“金发芭比”对于托马斯一样，“哑巴室友”或者“黑发哑巴”也成了那个男人的外号，不同的是，托马斯的那个外号，已经很少有人敢说了，“有人准备找他麻烦。”囚犯原本是想用嘲讽的口气说出来，但是托马斯冰冷的眼神让他临时决定换个语气，“你不看看？”
　　“不。”托马斯拿起自己的餐盘，他没有看那边一眼，就离开了食堂。
　　而当他踏出食堂后不久，托马斯就听到了从食堂中传来的惨叫。
　　托马斯不止一次看到过室友如何处置那些冒犯者的，即使是在战斗中，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那样平静，不会露出丝毫喜悦或者愤怒的神情。
　　托马斯一直觉得，他从没有把和他一起的囚犯当成同类过。
　　对黑发男人来说，打垮那些冒犯者就是踢开一些碍路的石子一样——这个事实是托马斯和黑发室友交谈后三个月发现的。
　　那个时候，他再次被堵在了浴室里，带头的是沃克的手下，他被按倒在地面，脸边全是些污水，那个混蛋嚣张得用鞋子踩住他的脑袋，命令他舔干净地上的水迹，这个时候，他的室友走进浴室，但他却像没看见这一幕一样，坦然地清洗身体，然后离开。
　　托马斯一直忘不了那些混蛋的嘲笑声，在他打破了几个家伙的脑袋，再次被关入禁闭室然后放出后，他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摸着脑袋上的纱布——打倒那几个家伙的代价是，他也受伤了，“我叫托马斯。”他说，就像三个月前一样。
　　黑发室友躺在床上，没有理会他。
　　“我想和你做个朋友。”
　　黑发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托马斯自嘲地笑了下，“不过看来，你一点都不想。”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禁闭的生活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觉得自己有些困了，“所以，我放弃了。”
　　“沃恩。”囚房里突然响起有些陌生的声音，托马斯立即睁开了双眼，他吃惊地看着对面床。
　　对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我说，我叫沃恩。”他说。
　　虽然托马斯知道了室友的名字，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改善，他们依旧只是住在一间囚房里的室友，而不是朋友。
　　监狱里的友情有时候建立起来很简单，力量就是最好的媒介，谁的拳头最狠，谁就能成为老大。
　　托马斯用自己的拳头让那些家伙知道，那个被大家当成“女人”的小白脸已经消失了，他正在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的名字被其他人知晓。
　　很快他的身边就聚集了一些同伴，但都不是朋友。
　　“沃恩。”托马斯喊道，“你不和我一起吗？”托马斯今天的工作是整理图书馆，这是个相对比较轻松的活计，也是大家争抢的目标。
　　“不。”沃恩说，他声音低沉，因为许久没有开口，而有些沙哑，但是托马斯却觉得，这简直性感极了，如果他是女人，恐怕已经倒在了这个家伙的怀里。
　　“好吧。”托马斯耸耸肩，离开了这个和沃恩谈话的角落……沃恩喜欢角落，这是托马斯在观察许久后得出的结论，他很少说话，就像幽灵一样缺乏存在感，并且总是待在目光不易察觉的角落……托马斯一直觉得，这家伙在干一些奇妙的工作，比如杀手什么的。
　　不过进入了这里，他们都是罪犯，无论之前是做什么的，都没有区别——好吧，在出狱时间上有些区别。
　　“你是杀手吗？”一天晚上，托马斯询问沃恩，对方难得看了他一眼，“不。”他说，然后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我什么都做。”
　　察觉到沃恩完全没有将对话进行下去的意思，托马斯也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我想我再也不会回来这儿了。”这里的生活令托马斯觉得十分压抑，即使他已经用拳头证明了一些，但是性格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我会想念我的父亲。”想念他过去的生活。
　　黑发室友没有搭理托马斯的意思，而托马斯也显然没指望得到回应——这个男人就像一柄钢刀一样，冷硬又锋锐，他永远都学不会，也不知道婉转是什么。
　　“我想念我的小岛，我的飞机，我的豪宅，我的小马驹，还有……我的家人。”托马斯说，他的父亲被关入监狱，现在，他也是。
　　他们一家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些什么。”托马斯的语气里有了一丝自暴自弃的意味——你总不能指望一个生活从来那样顺利的人，在进入监狱，被欺辱后，还保留积极乐观的想法——这未免太不人道了些。
　　托马斯说完后，囚房里变得十分安静，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已经睡着了，“晚安。”托马斯说，他翻身背对着沃恩，准备睡去。
　　“至少你还活着。”沃恩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室内，他的声音一向是这样冷漠又平静，托马斯总能十分轻易地分辨出。
　　“是……我还活着。”托马斯呼了口气，是的，至少他还活着。
　　熟睡的托马斯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他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该死，现在才5点。”他被那剧烈的响动弄得无法睡去，只能掀开被子冲出房间，“究竟是哪个天才在这个时间演奏那些……”
　　“很抱歉。”汉克斯立即说道，他转头看着一脸怒火的托马斯，“我没想到将你吵醒了。”他正在使用房子里的厨具，所以动静难免大了些。
　　“啊，不。”汉克斯的好脾气，令托马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茫然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过新室友立即替他解围了，“需要一杯咖啡吗？”汉克斯拿起手上的咖啡壶问。
　　“谢谢。”托马斯走到沙发上坐下，“你一向都起这样早？”他在向汉克斯道谢后，接过咖啡，“味道很不错。”他有些意外地说。
　　“只是偶尔。”汉克斯拿了另外一杯，靠在沙发上，“吵醒你，我感到很抱歉。”他看了眼四周，“这儿似乎很不安静？”
　　托马斯打了个呵欠，“如果在这里做爱的话，我敢打赌，整栋楼都知道你昨晚玩了些什么花样。”他抬头看了汉克斯一眼，“所以我不建议把女朋友带来这儿，不过如果你喜欢被偷窥的话，那这儿对你来说简直棒透了。”
　　“我目前还不需要发泄。”汉克斯喝着杯中的咖啡，看着坐在沙发上散发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金发男人，“这是……经验之谈？”
　　“不。”托马斯一口喝光咖啡，“这么干的是我的前室友，不过看他那模样，他显然是乐在其中。”他把空了的咖啡杯放在桌面上，“感谢你的咖啡。”
　　4
　　“我听说了。”一走进加油站，西蒙就靠过来，他贴在托马斯的耳边说，“听说你的新室友不错。”
　　托马斯不可思议地盯着西蒙，他不明白为什么西蒙总会知道这些消息，并且消息灵通，有些时候他觉得他不应该只在加油站里打工，应该换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比如收集情报什么的。
　　“我不知道。”托马斯把外套脱下扔给西蒙，“老头已经在瞪着你了。”他提醒好友注意站在角落里的加油站老板。
　　“嘿，别这样。”西蒙跟在托马斯的身后，“听说他送给了邻居一些松饼，味道还很不错。”
　　托马斯很想问西蒙，这些都是他从哪儿知道的，“西蒙。”托马斯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他希望西蒙别在拿这些问题困扰自己。
　　“听说他很富有？”西蒙锲而不舍。
　　“如果富有为什么会住在那儿？”托马斯觉得西蒙简直该去写小说，他挡开西蒙，“我可不想因为和你聊天，而被那个刻薄的老头责骂。”
　　“没准儿他是看上你了？”西蒙在一边异想天开，他上下打量托马斯，“伙计，这个猜想并不是不可能。”
　　“我更宁愿相信是你的脑袋出问题了。”托马斯认真地说，新室友已经够让他困扰了，自从他出现之后，他就经常回忆起那段监狱生活，并且这还不是他能控制的。
　　”好吧好吧，伙计，别冲动。”西蒙连忙举高双手，“星期六有空吗？”
　　“我不准备再和你一起去你认识的漂亮姑娘，因为往往他们都是人妖。”托马斯说，他无法明白，为什么西蒙每次认识的漂亮姑娘，几乎都是人妖。
　　“嘿，海丽可不是人妖。”西蒙有些不悦地说，他比划了一下海丽的模样，“她是个真正的大美人。”
　　“但是她喜欢的却是女人。”托马斯觉得西蒙该从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中醒来，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老头已经冲过来了，西蒙急忙跑回自己的位置，然后不断冲托马斯打手势——下班后等我——这是他表达的意思。
　　“我不会同意。”刚刚下班，托马斯就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但是西蒙却拦住了他，“别这样伙计。”西蒙哀求道，“看在上帝的份儿上。”
　　托马斯看着自己被紧紧拽住的胳膊，他相信，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的要求，西蒙一定不会让他离开，“好吧。”他妥协道，“最多只有一个小时。”托马斯说，“你要去哪儿？”
　　“监狱。”西蒙快速报出了一个地址，“我的朋友即将出狱了。”说完，他看着托马斯皱起的眉头，试探着地小心问，“你讨厌监狱。”
　　“没人不讨厌监狱。”那所监狱就是他之前待过的地方，托马斯一点都不希望回到那里，那会让他想起许多不好的事情，“放心。”他看着西蒙，“我答应陪你去。”虽然他从来不是什么好家伙，但是答应被人的事情却很难反悔。
　　“星期六早上我会去载你，顺便瞧瞧你的新室友。”西蒙快速地说完，他似乎生怕托马斯反悔，不等托马斯做出任何反应，就跑出加油站……托马斯看着西蒙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抓着自己的外套回家。
　　而当他刚刚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汉克斯，“你在看什么？”托马斯脱下自己的外套问，他把外套挂在门口，准备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看见了屏幕上的东西。
　　“一部……电影？”汉克斯翻着外包装也有些不确定地说，他按下暂停，回头邀请托马斯，“要一起来吗？”
　　托马斯没有拒绝室友的邀请，他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小心地避开钻出沙发面的弹簧，“这是什么片子？”
　　“似乎和爱情有关系？”汉克斯不确定地说，他重新播放画面，托马斯看了下时间，电影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靠在并不舒服的沙发上，看着出现在电视里的画面——
　　摇晃的模糊的铁窗，看上去像是偷拍的。
　　托马斯怀疑地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封面，黑色的封面上只用红色写了《监狱》，“这是电影的名字？”
　　“我不知道。”汉克斯的语气也不太确定，他的表情也很困惑，“他们说这部片子不错。”
　　托马斯只能放弃追究这个问题，继续看着电影。
　　很快，屏幕中摇晃的画面变得清晰了很多，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个年轻人，长相英俊，镜头被拉得很近，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毛孔——奇怪的电影，托马斯想。
　　电影在慢慢继续，可以看出，这是在监狱中拍的，高墙和铁网实在很有特色，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托马斯确定现在电影进行的应该是囚犯们的放风——直到目前为止，电影还没有出现一句台词。
　　画面突然摇晃了一下，接着镜头被慢慢拉近，托马斯看见了那个坐在高台上的男人，男人有着棕色的短发，古典气息的脸庞，看上去十分具有贵族气息，只是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套上了镣铐。
　　镜头里，之前出现的那个年轻人被周围的囚犯们怂恿着靠近高台上的男人——
　　“他肯定很危险。”托马斯突然说。
　　“你说谁？那个年轻人？”汉克斯问道。
　　“那个高台上的男人很危险。”托马斯能感觉出高台上那个男人的灰色气息，不过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电影中的画面还在继续——
　　【听说你叫卡瑞特。】年轻人问。
　　男人微笑着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年轻人低下头。
　　镜头里这个时候只剩下年轻人的耳朵以及卡瑞特的嘴唇，【好孩子。】托马斯能够清楚地看见卡瑞特嘴里冒出的单词，然后下一秒，他就咬住了年轻人的耳朵——这一定很疼，托马斯想，因为那个年轻人已经翻滚着身体在地上哀嚎，电影中卡瑞特的嘴里嚼着什么，托马斯一点都不想去思考那是什么——反正不会是热狗。
　　电影中的画面突然顿了一下，这个时候卡瑞特突然抬头，他的眼睛盯住屏幕，就像盯住了屏幕后的观众，他扬起愉悦的笑容，然后咀嚼着嘴里的东西——
　　托马斯按掉了电视。
　　一旁的汉克斯似乎也被电视中的内容震惊到了，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托马斯，“需要我拿走吗？”
　　“不。”托马斯呼了口气说，只是屏幕中的内容让他突然想起了他咬掉沃克的性器的事儿，“继续。”他又按下遥控器——这部电影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走廊里，之前那个倒霉的年轻人出现了，他的耳朵被包扎起来，身边的似乎是他监狱里的同伴，【巴顿，卡瑞特是个食人魔。】
　　【滚。】巴顿说，他捂住自己的耳朵，托马斯觉得他的神情不只是仇恨，还多了点别的东西。
　　“你觉得后面会发生什么？”汉克斯突然问。
　　“复仇什么的？”托马斯猜测，不过他心里总觉得，这部影片的发展会超乎他的预料，“那个叫做巴顿的年轻人，会想办法干掉了卡瑞特。”
　　“我觉得这部电影一定不会这样。”汉克斯说，很快他们就停止了这短暂的讨论，继续电影剧情。
　　后面大部分的剧情，就像之前托马斯猜测的那样，巴顿找机会接近卡瑞特，似乎是想干掉他，但是紧接着，托马斯就认识到，自己想象的贫乏——
　　他们居然上床了。
　　巴顿就那样在卡瑞特的身下喘息。
　　“他想被吃掉吗？”托马斯自言自语，“对方可是个食人魔。”
　　【我快出狱了。】巴顿说，【所以，我想吃掉你。】
　　【用这种方式？】卡瑞特问，伴随着他的声音，他的下身用力捅进了巴顿的身体里。
　　屏幕中的巴顿发出呻吟，他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卡瑞特的嘴里，【吃了我，卡瑞特，把我吃掉】
　　“噢，不不，巴顿，他绝对会真的那么做的。”托马斯大叫起来，“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调情。”
　　屏幕中，卡瑞特果然陶醉的啃咬着巴顿的手指。
　　接下来，就像巴顿要求的那样，他被卡瑞特吃掉了。
　　然后出现了一排字，看上去是导演的名字——是的，整部电影就这样放完了。
　　“它究竟想表达什么？”托马斯觉得自己难以理解，“这其实是一部爱情片？”
　　汉克斯显然也没法消化这部电影，他从影碟机中拿出影片，然后塞进盒子里，“或许是部色情片。”
　　托马斯想起刚刚那一长段的做爱画面，“现在的色情片已经习惯于用这么长段的剧情来铺垫主题了吗？”托马斯拿过盒子，仔细翻看了一下，“这太疯狂了。”封面底上的小字证明，这就是一部色情片，只是题材诡异了点。
“你觉得巴顿为什么会那么做？”汉克斯突然问，他从冰箱中拿出两罐啤酒，扔给托马斯一罐。
　　托马斯抓着冰凉的啤酒罐，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新室友，现在的氛围令他觉得有些紧张，“我不知道，或许是爱吧。”他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去缓解这种尴尬，但是显然，效果并不明显。
　　寂静中，汉克斯咽下啤酒的声音十分刺耳，“我也这么觉得。”他说，他把空了的啤酒罐放在桌子上，旁边就是那部该死的色情片，“晚安。”他对托马斯说，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托马斯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喝了一口冰啤酒，啤酒味道很好，但是托马斯现在的心情可不怎么样，他把碟片放入机器里。
　　伴随着摇晃的画面，电视上再次出现了那个镜头被拉得极近的年轻人。
　　“亲爱的巴顿，你就那么爱卡瑞特吗？”他询问着电影中的那个年轻人。
　　监狱中当然有爱情存在，只是大部分不太相信这个，托马斯当然还不相信，你总不能指望他对一群曾经强奸他的人有任何好感……没有立即宰了他们，只是因为托马斯还没找到，如何宰了他们之后不被处罚的方法。
　　“沃恩，你相信爱情吗？”躺在床上，托马斯询问自己的室友，“老实说，我不太相信。”
　　沃恩当然不会理会这种无聊的话题，事实上，大部分话题他都不会参与。
　　托马斯显然是习惯了沃恩的淡漠，所以同伴的无视并没有减少他聊天的兴致，“我有钱的时候就没有拥有过爱情。”托马斯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为了钱接近他，或许有人是为了爱情，但是他们肯定没有坚持到最后，因为当托马斯一无所有的时候，并没有人留在他的身边，“我曾经幻想过爱情，在我5岁的时候。”他继续说，用一种饱含热忱和向往的语调，作为回应，沃恩的身体动了一下——他换了个姿势看书。
　　“……所以，有人恋爱了，你知道吗？”托马斯靠近沃恩，蹲在他的面前，“监狱里，有人恋爱了。”
　　沃恩用手翻过一页，他抬头看着托马斯，“你挡住了灯光。”
　　“好吧好吧。”托马斯换了个姿势，他坐在沃恩的床上，靠近沃恩，“你知道是谁吗？”托马斯低声说了两个犯人的名字，“我想你一定不认识他们。”他又说。
　　托马斯扳着自己的手指侃侃而谈，监狱中的生活快把他逼疯了，所以他习惯找些乐子，“他们都是新来的，一对同性恋，真正的同性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的语气十分夸张，看来托马斯最近找到的新乐子是表演。
　　监狱里从来都不缺那些事，和男人做爱，大家都这么做，但是没人把这当真，虽然囚犯们可以毫不在乎地操男人的屁股，但是如果让人知道，其实你是个同性恋，那一切就完了。
　　“而他们，就是一对恋人。”托马斯用一种莫名的语调说，“一对同性恋。”
　　“你看上他们了？”随着相处，沃恩偶尔还是会回应托马斯。
　　“不不，我可不是同性恋。”托马斯的态度十分激动，他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但是随即又蹲下，“他们很有趣。”他说。
　　待在监狱里，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暴力不是寂寞，而是你会逐渐发现，你在本质上被监狱同化，无论是价值观或者其他，虽然托马斯现在还不会用暴力去欺辱其他人——因为欺负弱小这种事儿让他在本质上觉得恶心，但是他也发现他正在被监狱同化，所幸沃恩的存在令他觉得安心，因为他的室友无论在监狱中待了多久，和当初刚入狱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分别。
　　“他们长得很漂亮。”托马斯说，“听说是一起私奔的时候，杀了人。”虽然托马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私奔的时候杀人，不过从这一点上看，这对新人不是好招惹的对象，“他们都很漂亮。”
　　托马斯又重复了一遍，“所以监狱里不少家伙都盯上了他们。”
　　“比如你？”沃恩问，他把书本又翻了一页。
　　“我只是旁观了一下而已。”托马斯无辜地说，那些家伙准备动手的时候，他正好在旁边，虽然其中一些人也准备趁乱向他动手，但是被折断的手臂让其他人的注意力决定重新放回那对新人身上，“那些人很多。”几乎对那对新人有兴趣的人都来到了那间厕所——厕所和浴室一向是这种事情的高发地带，“所以，他们失败了。”
　　“谁？”
　　“那对新人——他们可不是超人。”托马斯说，他准备躺下来，却被沃恩拽住手臂，“回你自己的床铺。”
　　托马斯不想回到自己的床铺，所以他只能遵守沃恩制定的规矩，老实地米希尔坐在床上——这是作为室友相处的几年来，沃恩最大的妥协——托马斯觉得，他简直吝啬极了。
　　“他们被狠狠羞辱了一顿。”托马斯思考着如何向沃恩描述这件事情。
　　“我明白监狱里的龌龊事。”沃恩说，他拒绝被托马斯用那些恶心的形容污染自己。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托马斯说。
　　沃恩没有说话——这才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我以为我会去救他们。”托马斯说，“但是我没有。”他抬头看着身边的室友，思考着如何向他表达这件事情，“你觉得他们还会相爱吗？”
　　沃恩合上书本，躺在床铺上。
　　“好吧，晚安。”托马斯无奈地从床铺上站起，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像之前那样，抱住膝盖坐在床上，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接着灯光消失，囚牢陷入了黑暗之中。
　　托马斯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自己在厕所里看见的一切，那对年轻人都很英俊，或许可以说是美丽，里面的小个子简直像个少女一样，碧绿色的眼睛和清秀的脸庞十分吸引人……托马斯清楚地记得那些人提出的条件。
　　如果那个男人不想被每天操屁股，就必须让小个子成为他们的“女人”。
　　电影很快就结束了，托马斯又看了一次结尾。
　　巴顿爱着卡瑞特，卡瑞特似乎也是这样，托马斯想起了监狱里的那对恋人，在他出狱之前，小个子确实同意了那个无耻又不公平的条件。
　　星期六他得和西蒙去那座监狱，他觉得自己可以去瞧瞧那个小个子，看看他们的爱情。
　　让他想想小个子叫什么？似乎是米歇尔？
　　6
　　星期六一早，西蒙就如约而来，他用力地敲着那扇脆弱的木门——
　　咚咚咚！
　　“托马斯，快出来。”西蒙一边看着自己的手表，一边继续敲着木门，“我们得快一点。”
　　房间里传来各种声响伴随着托马斯的咒骂，他踉跄地替西蒙开门，“你想让我被赶出去吗？！”他冲西蒙大吼，“看看你做的好事。”托马斯揉着自己刚刚撞倒沙发的膝盖对西蒙说。
　　“你没穿衣服？我以为你已经准备好了。”西蒙看着只穿着一条内裤的托马斯说，“我们得走了。
　　”他指着表上的时间，“现在可不早了。”
　　托马斯忍无可忍地举高双手，“立刻就好。”他奔回自己的房间，快速的套上牛仔裤、T恤和夹克，“走吧。”他拿着自己的东西冲西蒙说。
　　西蒙却站在客厅里，向另外一扇门探着脑袋，“你的室友呢，难道他已经出门了？”
　　“是的是的。”托马斯把西蒙推出客厅，然后关上大门，“快点。”他不希望西蒙对自己的那位室友抱有过分的好奇心。
　　西蒙的汽车就停在楼下，并且完全没有上锁，托马斯小心地拽开车门，他生怕这辆西蒙不知道从哪个废旧处理厂找来的汽车，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四分五裂，“嘿，小心些。”西蒙坐在车子里对托马斯抱怨，“你刚刚应该更轻柔一点。”
　　托马斯坐进副驾驶，按照西蒙的要求，小心轻柔地关上了车门，但是随着汽车的行驶，车门开始发出声音，“听，你的公主在‘呻吟’了。”
　　“她是在为我们唱歌，多么体贴的姑娘。”西蒙无视托马斯的嘲笑，将汽车驶上公路，那所监狱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你准备去看谁？”托马斯问，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虽然他觉得那些狱警已经不会记得自己是谁，但是他就是那样，就像一个第一次和女朋友约会的小男孩——这比喻有些奇怪，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我的父亲。”西蒙说，他的语调很平和，“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他了。”他将汽车拐入另外的车道，“你呢？”他记得托马斯当时是孤身一人来这儿的。
　　“一个朋友。”托马斯有些犹豫地说，“监狱里认识的。”他从来没有隐瞒过他曾经待过监狱的事情。
　　“我为他带了点东西。”西蒙说，他示意托马斯看向后座，“需要分你一点儿吗？”
　　“我想不需要。”托马斯不觉得自己和那个小个子是朋友。
　　“我觉得你的朋友会需要。”西蒙空出一只手，翻了下口袋，“如果你带一包香烟去，我想他会感激你的。”他把一包没有拆开的香烟扔给托马斯，“早上才买的。”
　　“谢谢。”托马斯看着手上的香烟，然后塞进上衣的口袋中。
　　西蒙打开了汽车上的音响，车厢内环绕着老式的爵士音乐，为它伴奏的是车厢内的嘎吱声。
　　“你和你的朋友关系很不错？”西蒙问，他的双眼直视前方，虽然托马斯明白这只是因为行程无聊，好友随意找的话题，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
　　“我不知道。”托马斯说，“我们当时的关系谈不上太好。”他半真半假的说，他和米歇尔的关系当然谈不上好，他们的关系也只是互相见过而已，“你和你的父亲呢？”托马斯问，由于他一点都不想将话题缠绕在自己身上，所以他选择把这交给西蒙，“我从没有听过你说你的父亲。”
　　“因为在这之前，我没见过他。”西蒙说，他歪头看着托马斯有些惊讶的表情，“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说完后，他又将视线转回前方，“我的母亲对我说的，他快死了，让我去见见他……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我的母亲隔断时间就会消失一天是因为什么，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在私会情人。”西蒙的语调绝对谈不上沉重，甚至还有些轻松，“你呢？我从不知道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他也在监狱里，欺诈了许多人。”托马斯说。
　　“听上去他是个骗子。”西蒙随口说道，显然他对托马斯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点都不关心“你觉得你的新室友如何？”
　　托马斯不明白西蒙的话题为什么转变的这样快，不过他还是老实地回答道，“他才住进这间房子几天而已，西蒙。”托马斯说，“我可没法对他做出准确的评价。”他不明白为什么西蒙对他的室友持有这样旺盛的好奇心。
　　“听说他人很不错。”西蒙说，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
　　“你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托马斯十分好奇，他觉得西蒙的消息网简直太神奇了。
　　“住在你们隔壁的那对儿。你的室友刚来的第一天就送了一些小点心给他们……他们还为此打了一架。”西蒙用一种聊这些事情的特有表情说。
　　“为什么？”托马斯问，他记得住在隔壁的是一对同性情侣。
　　“因为其中一个看上你的室友了。”西蒙对托马斯说。
　　“这些是他们告诉你的？”托马斯不可思议地问。
　　“不不，这些我是听他们隔壁的那位女士说的。”西蒙急忙说到，“不过他们告诉了我另外一件事儿。”
　　“什么？”
　　“他们之前看上你了。”
　　“谁？”
　　“两个。”
　　“该死。”托马斯捶了下车门，这换来了西蒙的惊呼，“托马斯，你不能这样对它。”
　　托马斯只能举高双手，向西蒙和那扇可怜的车门，表达自己的歉意。
　　突然，西蒙跟着音乐哼起了歌，托马斯抬头看着前方，那所监狱的顶部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托马斯转头看着西蒙，发现他的小腿一直在轻轻抖动——他知道西蒙现在十分紧张，就像他一样。
　　7
　　西蒙提着那满满的大一包东西走了，背影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托马斯却笑不出来，他深吸了口气，催促自己迈动步伐，向这座牢笼前进。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那个白人狱警的注视让他的呼吸停顿了几秒，不过所幸的是，一切都很顺利，他成功地见到了米歇尔，那个他记忆里十分美丽的青年。
　　“你是谁？”米歇尔吊着眼角问，他不耐烦地坐在椅子上，远处有一名狱警紧紧地盯着他。
　　这个问题也是托马斯想问的，他记忆中的米歇尔可不是一个肌肉结实，头发短得可以看见头皮的壮硕男人……如果不是熟悉的碧绿色眼睛，托马斯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名字一样的另一个人。
　　“托马斯。”他言简意赅地说。
　　米歇尔思考了一会儿，“你是那个托马斯？”他上下打量他，“那个金发芭比？”他闭上眼睛思考了很久，“我记得你。”他睁开眼睛后会说，“在厕所里。”
　　托马斯知道他指的厕所里是哪次，事实上，他们在厕所中也只见过那么一次而已。
　　“我以为你会来找你的相好。”米歇尔大大咧咧地说，他的动作大了一点，立即被远处的狱警喝止，他只能耸耸肩，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你的呢？”托马斯问，“那个和你一起入狱的男人。”
　　“死了。”米歇尔不在乎地说，“被我杀了。”他忽然皱起了眉头，“我以前可真蠢，不是吗？”这个问题或许困扰了他很久，他的眉间已经出现了清楚的皱纹，“嘿，你当时也一定认为我蠢极了，是吗？”
　　“当然。”托马斯蠕动了一下嘴唇，他突然觉得面前的米歇尔陌生极了，或许就像他之前在监狱里发觉的那样，每个人进入监狱后都在改变。
　　“我居然会和他一起离家，还杀了人。”米歇尔看着托马斯说，但是托马斯清楚的知道，那目光并不是凝聚在自己身上，“愚蠢极了，简直。”他歪头看着托马斯，如果是以前的米歇尔做这个动作，一定十分可爱，但是现在……你能想象一个壮汉做这个动作的模样吗？托马斯不能，所以他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他有去找你吗？”米歇尔问。
　　“他？”托马斯疑惑地看着米歇尔，那个让他恶心的动作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他敏感地觉得，米歇尔口中的“他”或许就是自己的那个室友。
　　“就是你的那个黑发相好，他也出狱了……你不知道？”米歇尔惊奇地看着托马斯，但是一旁的狱警已经靠了过来，敲击着桌子，提醒时间快到了。
　　米歇尔只能站起来，他低头看着托马斯，“你难道都没点表示什么的吗？”
　　托马斯看了眼自己鼓起来的外套口袋，那里面有一包烟。
　　最后那包烟成了这场情报交换的报酬。
　　托马斯站在那辆破旧得像从回收场里捡来的汽车旁，等待着西蒙。
　　——沃恩出狱了。
　　这个事实让托马斯震惊，他几乎毛骨悚然，如果沃恩出狱了，那么那个和沃恩十分相像的室友是谁？
　　那个叫做汉克斯的男人究竟是谁？
　　不过一会儿，两手空空的西蒙就来到了停车场，他看见了站在车边的托马斯，“你的朋友还好吗？”西蒙打开车门问。
　　“似乎很好。”托马斯不确定地回答，他迈进汽车里，“他变了许多。”
　　“你的朋友吗？这很正常，监狱是个改变人的地方。”西蒙说着发动了汽车，这辆汽车确实太旧了，一被发动立即发出了抗议的咯吱声，“他很快就要死了。”西蒙说。
　　托马斯转头看着十分平静的西蒙，然后转过脸，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自从自己入狱后，他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他觉得自己该去一趟，即使那儿有些遥远。
　　“我遇到了一件令我困惑的事情。”托马斯思考了一会儿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一个人，他和我之前认识的朋友十分相像，不过这一点我也有点没法儿确定，因为他们看上去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性格一点都不同。”他有些艰难地说着，然后转头看了西蒙一眼，“你懂我的意思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你可以继续。”西蒙说。
　　托马斯于是继续说下去。
　　“我认为他们是两个人，但是现在我知道，他们或许是一个人……你觉得这是发生了什么？”他问，“他们完全不同。”托马斯自己说着也快被自己混乱的思维绕晕，更别提一旁的西蒙，只见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听我说，伙计。”
　　“什么？”托马斯求救似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你说的朋友是个人类是吗？”
　　“我说了是‘他’。”托马斯克制地表达道，“他是个人类。”他又说。
　　“谁知道呢。”西蒙小声反驳道，但是他立即又说，“既然这样……”他看了托马斯一眼，“为什么你不直接询问，相信我伙计，凭着你的智商，即使50年后，你也得不到答案。你完全可以走一条捷径，比如——直接去询问你的朋友。”
　　“他会告诉我吗？”托马斯觉得自己有些忐忑，难道他得直接走到汉克斯的面前问——“你认识一个叫做沃恩的男人吗？坦白说，你们长得太像了。”——托马斯不确定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但是任何答案都不是他希望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西蒙说着捶了下托马斯的肩膀，“你应该看看镜子里你现在的模样，胆小极了。”
　　托马斯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就像西蒙说的那样，这个男人畏缩又胆小，看上去可鄙极了。
　　“你说的对。”托马斯说，他看着已经逐渐远去的监狱，那里面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无论他会遇到什么，都不该被那些记忆困扰。
　　托马斯靠在寒酸破旧的椅背上，这绝对谈不上舒适，但是他却渐渐沉入睡眠，他似乎又想起了监狱里的那些事儿——
　　“如果出狱了你会做什么？”托马斯坐在操场的台阶上问身边的沃恩，对方是被自己拖来操场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阴暗的图书室，超过洒满阳光的操场。
　　沃恩沉默地坐在托马斯的身边，“我不知道。”
　　托马斯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他在太阳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想我会去找个工作，然后和一个不错的室友住在一起。”
　　“室友？”沃恩问。
　　“没错伙计，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单独租一间房子，所以我想我会先找个室友。”托马斯眯着眼睛在阳光下说，“还有半年我就出狱了，我几乎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在向我招手。”
　　由于阳光实在太温暖，托马斯坐在台阶上几乎快睡着了。
　　“我想继续和你做室友。”
　　“什么？”托马斯懒洋洋地问。
　　“用我以前的名字。”
　　“之前？”托马斯觉得自己已经快睡着了，他的室友怎么会主动和他交谈呢？这一定是个梦。
　　“汉克斯。”沃恩看着已经倒在自己身边的青年，罕见得没有推开他，反而移动了一下身体，让他睡得更自然些，“我是你的室友。”沃恩轻轻说着，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以后也一直都是。”
　　番外·在那之前
　　沃恩不是第一次入狱，但是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入狱。
　　沃恩不是他真正的名字，老实说，他都快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以及自己真正的性格，虽然
　　干他们这行的总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但是沃恩觉得，谨慎一些总没错——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
　　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入狱，罪名他也忘记了，但是他知道，出狱的时候，也是他正式退休的时候。
　　亡命之徒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沃恩几乎想快乐地歌唱。
　　他的室友是个富家少爷，据说十分有钱，沃恩没见过，因为当他知道托马斯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
　　一个囚犯，还是被许多犯人觊觎的囚犯。
　　不过这和他没关，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次度假，所以他安分地当着那个沃恩，只是在被触犯的时候，
　　小小得教训那些人一下。
　　夜晚的时候，他的室友神经质地嘀咕着些什么，沃恩觉得他很吵，所以干脆地给了他一个建议——
　　杀死那些人。
　　事实上，托马斯也确实那么做了。
　　这令沃恩开始正视起自己的室友，他觉得他终于活得像个男人了一点，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那个
　　外号简直准确极了——金发芭比——他的室友确实就是这样。
　　从那之后，沃恩发现，托马斯突然缠上了他，这种说法或许不对，但是他变得乐于和自己交谈，这
　　让沃恩有些困扰，他只是准备来这里度假，并不打算结交任何朋友——
　　“如果出狱了你会做些什么？”
　　什么？沃恩皱着眉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室友，他是被对方拖来操场的，思考了很久，沃恩诚恳地
　　回答，“我不知道。”他干了太多年那行，当他终于摆脱的时候，他觉得有些茫然，因为他不知道
　　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他的金发室友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伸了个懒腰开始侃侃而谈……沃恩不明白，他
　　究竟哪儿来的那么多梦想，但是他刚刚似乎听他提到了室友？
　　沃恩看着几乎倒在自己身上的金发青年，“我想继续和你做室友。”他说，虽然他还不知道未来如
　　何，但是跟在他身边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托马斯的嘴唇动了动，沃恩靠近了才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思考了很久之后，说，“用我之前的名字。”在他还没有干这行之前，只是个普通人时候的名字
　　。
　　托马斯又说了些什么，沃恩已经确定他完全睡着了。
　　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当然，这更多的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是你的室友，以后也一直都是。”
　　沃恩，哦，不，汉克斯，在出狱后迅速找到了托马斯的住所，不过他发现，自己的室友似乎已经完
　　全忘记了在操场上他们的对话——这个事实让沃恩有些沮丧，当然，只是有些而已。
　　“我是汉克斯。”他向室友重新介绍自己，托马斯震惊的表情令他得到了些许的安慰——起码他还记得自己的脸，至于性格？
　　汉克斯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他决定用真正的自己——那个汉克斯和托马斯来段新的开始，抛弃监狱里的一切，“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他问道。
　　他的室友连忙否认。
　　他喜欢这个开始，汉克斯想，他拎着自己的行李走进自己的房间，感觉到托马斯在隔壁房间的动静——
　　他是托马斯的室友，并且一直会这样下去

2015年9月18日星期五

屈辱的监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