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8日星期六

青山之恋 经典长篇

那天早晨,他透過狹小的鐵窗看著外面彌漫著死亡气息的黑暗中,漸漸地露出生命的曙光,最后是金色的早霞。他滿意地想:太陽出來了,他總算是等到了這天。  
  1    
  我叫李小武。我16歲起就跟著我的繼父做著各种非法的生意,甚至包括毒品走私。22歲時我被捕,判了死緩,那年是我在大青山監獄的第三個年頭,我剛進入25歲。    
  我先從死緩改判為無期,又從無期變為20年有期徒刑,這听起來很不可思意,那全是我繼父用錢買來的。為他,為家族,為李家的事業我大包大攬下所有的罪名。我后爸對我許愿,再過兩年,我就會改為 10年徒刑,然后保外就醫。我很清楚他們這么保著我也不是全因為感激,他們很怕我將大家抖落出來,那樣誰也沒有好日子過。    
  大青山監獄成為我的另一個快樂天堂,一來,我們家上上下下買通了所有的与我案子有關的重要或不重要的人物,甚至包括獄警,這里的警察上至所長,下至見習警察就象我的親叔叔,親哥哥。如今這社會,有錢就等于有了一切。二來,我健壯的体格,心狠手辣的個性,沒有哪個犯人不服我。    
  監獄的生活哪里都好,唯獨沒有女人。這個地方全部關壓的是男犯,我飽漲的欲望和碩大的器官如何發泄?但很快我知道了沒有女人的情況下,男人也可以將就用用。我喜歡順從又主動,再有點風騷的女子,所以我中意那种長的清秀,同樣順從主動的男孩子。干男孩比干女孩還是差些,但做多了也別有一番滋味。    
  作為大青山監獄的第一“鷹頭”,有3個“伴儿”供我消遣,而且隨著有新鮮的貨色進來可增加或者更換。    
  那天我正百無聊賴地趟在床上看武俠小說,王警官領著個人了過來。我自不必象其他犯人一樣起來,立正,敬禮,再說句管教好。而是衝他笑問:“這是新來的?”    
  王警官這人很操蛋,背地里拿了我們家也有几万塊錢,骨子里挺扒結我的,但臉上總一副不苟言笑,正人君子的熊樣儿。    
  “今天上午剛來的,就放你們班吧。”姓王的說。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身材中等,還一臉稚气的小孩子,不禁樂了。這是個少有的漂亮的小家伙,水靈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紅潤的嘴唇,女人里這么漂亮的也少見。特別讓我高興的是他的頭發整整齊齊,拘留所里又長出來的短發還沒被剃掉,難為王警官的苦心安排。他的表情愁苦,憂郁,沮喪。凡是剛進來的都這樣,但這樣的表情放在這么漂亮的臉上﹍﹍嘿嘿,我恨不得當時就上他。    
  “你的編好是265,以后除了听教官命令,也要听班長指揮。”王警官說著一指我。    
  那男孩子漠然地點頭。    
  “謝謝管教!”我笑著立正,鞠躬。姓王的一臉尷尬。然后我湊進他的耳邊:“上次你說你們家小公子現在用的電腦太慢,過兩天我讓他們跟他換個現在速度最快的。”    
  王警官不易察覺的一笑,煞有介事地一碰我:“你這小子。”      
  2    
  白天我將265安排在离我最近,陽面通風的那張床上。那本來是我另一個最寵的“伴儿”甜甜的地方。現在所有的犯人都知道我有了新寵,他們都等著今晚的好戲呢。    
  晚飯的時候265端著我遞給他的一碗紅燒肉和饅頭,惊訝的不得了,估計他在拘留所里已經几個月沒見到過這東西了。他竟然禮貌地衝我笑笑,露出一點洁白的牙齒。我想今晚我一定要讓這美麗的朱唇更加紅腫起來。    
  天剛剛擦黑,我就摸到了265的床上,他一惊:“班長,有事嗎?”他輕問。我沒回答,將手伸進了他的被子,一把撤下他的內褲,然后整個身体壓到265的身上。我突然用一只手抓住他的頭發,牙齒一下咬住他的嘴唇。    
  “干什么?你﹍﹍放開﹍﹍嗚嗚﹍﹍”他拼死命的掙扎。我知道剛開始被上都會是這樣劇烈的反映,過一會他就會認命的。    
  我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撤住他的頭發,他吃痛得不得不仰起腦袋:“這是什么地方,你就是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你本來就是警察送給本少爺的禮物。你乖乖得配合,我會好好對你,肯定不弄疼你。”    
  我的話沒能使他停止反抗,他更用力地用雙腳踢我,我們咕咚一聲一同從床上掉在了地上。他媽的,我李曉武今天太跌份了,連這么個臭小子還搞不定?我想著雙手抓住他的頭發用力往地板上砸去,他疼得不自覺地啊了一聲。    
  “班長,要不要我們幫忙?”498的聲音在后面響起,我一分神,那小子竟然對著我的襠部恨恨就是一腳,疼痛讓我不得不彎腰跪在地上。

    
  等我緩過神來,看著已經被498他們按在地上的臭小子,我今天晚上要開殺戒了。    
  我抬起腳開始往他身上,腿上亂踢,踢了有十几腳,他竟然沒哀叫。    
  我上前一把撕開他的衣服。“王八蛋,畜生。”男孩叫罵了起來,但很快被人用枕巾堵住嘴。    
  我三下兩下就將他撥個精光,他光洁的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立刻引起周圍的騷動,立刻有人用手開始在他身上亂抹。    
  “你們別動”我說,我此時根本沒有欲望,現在還痛的恨,我要先教訓教訓他。    
  “把皮帶給我。”已經有人將皮帶給我。監獄里犯人的褲帶都是布帶子,這條寬大,  
  帶著銅卡子的警帶是我專門收藏給不守規矩的人的。    
  我掄起皮帶狠狠抽在他上身,第二下是他的腰際,然后是大腿,我听到透過枕巾他  
  嗓子里發出的微弱的慘叫。    
  打了有十下,我停下來,掰住他光洁的下巴:“現在我要將最美好的享受留在最重要的地方。”我說。他用憤怒地眼睛看我,絲毫沒有象我示弱的反映。我再次舉皮帶狠狠抽下。    
  “啪”皮帶沒一似偏差地正好落在他美麗地中心地帶,“啊。”他發出野獸般的吼  
  叫。  
  我又連續抽打他几下,直到498提醒我差不多了。我看到小東西那里已鮮血淋漓。    
  “把桌子搬來,把他放上去。”我命令著。很快265已經被臉朝下,背朝天按在桌子上。在他的身体与桌子接触的瞬間,他再次呻吟了一聲,傷口一定疼的無法忍受。    
  他的身材确實漂亮,寬肩,細腰,鼓翹的小臀,修長的腿。我手里握著皮帶,并將有銅扣那頭放在末端,然后再次讓皮帶親吻他美麗的身体。    
  “啪,啪,啪﹍﹍”皮帶在飛舞。原本按他的人已經松了手,他一定痛的早就沒了  
  力气,但看著好像很乖地趴在桌子上。    
  看道道籠起的血痕漸漸爬上他的皮膚,听到他越來越弱的呻吟。我停了下來,走到  
  他面前,再次抬起他的下巴,他漂亮清秀但蒼白的臉上全是汗水,眼睛微睜,口中的毛巾已經被抽走,干列的嘴唇一定被自己咬過,滲出血跡。    
  “拿毛巾來。”我說。我用冷毛巾在他臉上摸了一把,他完全清醒了:“本來我們可以度過一個美好纏綿的夜晚,我還准備了潤滑濟怕你疼,現在我要用最痛苦,最直接的方式讓你永遠記住這個夜晚,讓你做出最下賤的姿勢,讓你知道自己有多不值錢。而且你別忘了這里還有十几個男人在圍觀!”我說。    
  他的眼睛里終于露出恐慌,但很快又是仇恨的火焰,他的手死死抓住桌腿,試圖站起來。    
  “按住他。”我說著將我的兩個手指同時猛得插入他的体內。    
  “渾蛋﹍﹍”他發出悲憤的聲音。    
  然后我連褲子也沒拖,只將自己的欲望擺弄几下,抬高他的腰際,對准那個已經被鮮血覆蓋的地方狠送進去,真是太緊了,連我的欲望都生疼。    
  我听到他的一聲哀鳴,我想那不僅僅是入口的疼痛,還有被抽打的傷痕与我身体接触產生的痛苦。我說:“叫得好,小騷貨,每一下都使勁叫,我就愛听別人叫床。”我听到周圍的人也跟著怪叫:“小心肝儿,再叫一聲讓哥哥听听,瞧把你伺候的這么舒服﹍﹍”但我再沒听到他發出任何聲音。    
  這樣我在大家的一片叫好聲中猛烈抽動了十几下,直到我將体液完全留在他体內,才拔出自己的家伙,我發現我的身上到處都沾上血跡,他的血跡。我一把將他翻轉過來,他依然光洁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生气,雙目緊閉,兩個眼角都挂著淚痕。    
  “算你有种,能忍著不哭叫出來。”我對他說。他依然沒睜開眼睛。    
  “班長,這小子太生,竟敢踢您,干脆您今晚把他給我們兄弟好好整治整治。”498開口說。    
  我沒回答498,看著265眉清目秀的臉,想了想問他:“你愿意讓他們上嗎?”    
  他睜開眼睛露出恐懼的目光,卻沒回答我的問題,我繼續說:“我想再好好要你一次,如果你不反抗,我就不讓他們上你,要不這十几個人可夠你受的。”    
  “你們都是畜生。”他回答我,聲音很低,但語气充滿仇恨。    
  我一笑,“這里本來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進了這里就都是畜生,你現在就象個美麗的小畜生。”停頓了一下我接著說:“行了,小傻子,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就乖乖地跟了我吧。”    
  他將臉扭到另一邊,不再看我。    
  我將他一把抱到床上。我听到498一幫人都說班長馴服寵物确實有一套,我終于在他們面前挽回了面子。我再次壓在了265的身上,我感覺到他的身体因傷口被摩擦而疼的瑟瑟發抖,為了不讓哀鳴從口中流出,牙齒都咬出了聲音。   
  我吻上了他的嘴唇,他就如一個僵硬的死人一樣沒一點反映,但我太喜歡他漂亮,丰滿的唇,不管不顧地盡情吸吮。我的手撫摸他性感結實的大腿,然后將他修長的雙腿高高舉起,我再一次進入他的体內時,他連一點掙扎、一絲呻吟都沒有,只有兩行清淚順著緊閉的眼角流下來。我輕拍打他的面頰,才發現他已經昏死過去。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殘忍,我竟然在強暴一個因疼痛失去知覺的男孩。      
  2    
  第二天早晨,我帶領2班去采石場前沒有叫醒265,我想讓他休息几天,讓他身体好好恢复,昨天晚上确實過分了些。中午的時候,王警官告訴我265高燒昏迷,傷口感染,肋骨骨折,還有內出血,總之是奄奄一息,已經被送到監獄醫院了。    
  “你也确實太過火了。昨晚那么大動靜,整個監獄的人都听見你們折騰。”王警官開始瞞怨我。    
  我雖然心里大惊,而且開始后悔昨晚的行為,但嘴上卻說:“放心啦,他就是死了我也能幫你們擺平這事”    
  “他可千万別死,咱們就麻煩了。知道嗎,他是未成年人,上面肯定要重視了。”      
  “不會吧,咱們這里會有少年犯?”    
  “我也奇怪呢。他從拘留所轉下來的材料上是19歲,可我昨天看他的檔案上面寫著17歲,再看他出生年月,媽的,下個月才滿17歲。我估計是抄材料的人筆誤,哎,我真應該昨天就把他轉到少管所去。”    
  我眼前浮現出265稚气的,憂傷的,倔強的面孔,心里也開始暗罵起來:“他犯什么事儿進來的?”我問王警官。    
  “無照駕駛,把人撞成終身殘疾,判了2年。”    
  這么輕的案子,卻落得這么個結局,我開始可怜起265。      
  還好265沒有死,一個月后他又回到大青山監獄,而且仍在我的獄舍,我的班里。      
  他回來的時候沒什么特別的,只是人瘦了一圈儿,目光黯然,不過當他厭惡地瞪著我時眼睛仍然有神。我沒安培他干任何工作,我想他還需要多休息些日子。    
  下午從工地回來,我吃過飯,將一盆只有管教才能吃到的肉絲炒蒜苗白米飯給265拿去。他默默地接過來,沒有惊訝也沒表示感激,低頭安靜地慢慢咀嚼。    
  看著他消瘦的手指拿著勺子撥弄著飯菜,我問:“你叫什么名字?”    
  “這里只叫編號吧。”    
  “也不一定,這里大家都有綽號的,他們叫我大雜役,498叫二雜役。”我沒告  
  訴他他早已經有了綽號,野妞,我覺得這個名字一點也不适合他。    
  “我就叫265。”他說。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給我听著,這里沒有人敢和我這么說話,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讓全班的人操你一回。”    
  他眼睛里燃燒著痛苦的火焰,蹙起的眉頭,微微顫抖的雙唇,我以為他馬上會哭出來。但他沒有,他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依然厭惡地蔑視著我:“肖海。”他說完馬上起身繞過我,將那碗還剩下許多的飯倒在了拉圾桶里。    
  “那我叫你小海吧。”我說。他沒回答。      
  當晚,我又坐到小海的床旁。“我想看看你的傷。”我對他說。    
  “都好了。”他回答。很想躲避我的樣子。    
  “我想和你做那事儿。”我在他耳邊低語。他沒動也沒說話。我壓到了他的身上。  
  我用舌頭撬開他的唇,卻怎么也撬不開他的牙齒,我用力捏住他的兩頰的閡骨,他痛的不得不張開嘴巴,我繼續親吻。沒有熱情回應的吻不是我喜歡的,我掃興地抬起頭來,看到小海閉著眼睛,冷漠的表情。    
  “我就不信我調逗不起你的性欲!”我繼續對他耳語。然后嘴唇游走于他的脖勁、胸膛,最后在他柔軟,細小的乳尖上停下來,我用舌頭反复摩擦,用牙齒輕咬,我注意到他的尖尖硬了起來,呼吸也不平穩了,正當我為自己高超的做愛技巧得意的時候,他突然用手托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挪向一邊,我的嘴也被迫著离開了他的身体。    
  我第一個反應是他有情緒了,受不了了,于是赶忙摸向他的下身,結果又一次被他的雙手攔住,他再一次將我從他身上推了下來,飛快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我想我真他媽的是自作多情,這小子給臉不要臉。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將他掀倒在床上,在他連踢帶打的反抗中我仍順利地撥去他身上的囚衣,所有這些動作都是沉默中進行的,我知道其他人都豎著耳朵聆听,我竟然可以听到他們因被這撩人聲音激起了欲望而變得沉重的呼吸。    
  “老二,”我對498說:“把繩子拿來。”按規定監獄里的犯人是不能保留繩子之類的東西,實際上總會有各种各樣的繩子被犯人偷偷收藏著,這些繩子也成為犯人之間相互殘殺的凶器。    
  很快,498拿來了很細很粗糙但相當結實的麻繩,不用我發話,他們就幫我將小海的雙手緊緊綁在后面,連小臂一同綁死,使得臂膀最大限度內向后背,這种綁法會讓大臂极端疼痛。他的雙腳至小腿也綁在了一起,然后有人惡意地將手臂上多余的繩子繞到他的跨下勒進他的隱密,勒緊他的欲望最后在他的腰間纏死。我看到在捆綁的過程中他們在他身上又摸又捏又掐,偷偷占了不少便宜。我討厭他們碰他,但按規矩我不能發話阻止。    
  “綁成這樣,班長怎么操他?”一個家伙問。    
  “跪著,頭低下,肩膀著地。”一個尖聲尖的聲音對肖海叫嚷著,果然強行將他按  
  成了那樣的姿勢。說話的是綽號甜甜的男孩,他以前一直是我最喜歡的“伴儿”。      
  “野妞這小屁股嫩得能捏出水儿”498邊說邊用手在肖海的大腿內側撫摸,一直摸到他的隱密之處。    
  “這腿綁起來怎么弄,要分開才好干。”又有人說。    
  甜甜嘿嘿笑著:“不怕,姐姐我幫他扒開,保准比大敞的腿還讓頭儿弄得舒服。”      
  “腿夾著小穴更緊。”    
  “哈哈﹍﹍”一片淫靡的笑聲。    
  我盯著小海光滑的脊背,他沒再掙扎,几乎是一動不動得被他們壓在地上。    
  “翻過來。”我命令道,有意讓聲音低沉到近乎威嚴。    
  肖海仰面衝著一群被欲望燒紅臉的囚徒。他緊閉的雙眼沒有淚痕,緊閉的雙唇也沒有咬痕,如玉般光洁的臉上死一樣沉靜。即使這樣,也掩蓋不住他純真的稚气。我突然想到這孩子還沒到18歲,也許連17歲生日也沒過,我有些不忍。    
  “你們都睡覺去,老子一個人也能讓他爽上天。”我對他們命令道。    
  待所有的人失望地,悻悻地,意猶未盡地回到床上,我將小海抱到我的床上。他身上的繩索依舊死死纏繞著他。我今晚第二次壓到了他的身上,我再次對他耳語:“別怪我不仁義,這是你自己找的。我不讓他們上你,也不讓他們看你被操算是對得起你。”    
  肖海睜開眼睛,他的嘴角漸漸上翹,他竟然在笑。但那笑容嘲弄,冰冷,絕望,簡直比哭都讓人心里發顫。    
  “我沒見過你這么傻的小孩,是個人都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逞什么強。”我想掩蓋心里那莫名其妙的一絲顫抖,所以繼續說。    
  柔軟的卷曲的長睫毛扇動了一下,然后徹底掩住了秋水般嫵媚的眼睛,他用沉默回答我。    
  肖海惊人的漂亮使我蓬勃的欲望在体內膨脹,索性不去再想太多,高高地將他困在一起的雙腿抬起來,在他的腰間墊上枕頭,估計是動作太用力,他几乎被折了過去,而他身下捆綁的雙臂一定被壓得很痛,反作用力,他的后背也必定被鼎的痛楚難擋。但我不敢解開他身上的繩子,如果他繼續反抗,我企不是太丟人了。    
  這樣緊閉雙腿的姿勢确實很難進入他的身体,我只能一手用力向下壓住他的腿,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同時伸入他的体內,然后死力往兩邊擴張,好讓那個地方盡快  
  張大。    
  隨著小海“啊”地低吼一聲,我的手指從他的身体里抽出,溫熱濕潤的感覺使我明白我的手上都是鮮血。也好,算是潤滑濟了,我雙手壓住他被捆綁的長腿,努力讓自己的欲望進入他的身体,但几次都以失敗告終。我對他輕聲說,要配合我,自己控制兩條退豎立著,不能放下,使我能抽出雙手掰開他的隱密。但實際情況是我雙手一松,他的腿就跌到了床上,我發狠了:“既然這樣,我就只能先把你那個地方撕爛,讓它大得能放進我的胳膊。你肯定會流血而死。”    
  肖海再次睜開眼睛,再次露出凄涼,絕美的笑容,只是眼角挂著一滴淚:“你讓我死吧。”他平靜地說。    
  我必須承認,和肖海那晚的較量,确實以我的失敗告終。我沒有按威脅他的話那樣對他,有一絲害怕,但更多的是不忍,我不想害死他。最后我很惡心地用我的家伙在他的身体上蹭了又蹭,直置高潮的降臨。最后的時刻我特意夸張滿足的呻吟聲,好讓屋里的其他人都知道我成功地上了這個极端不馴服的男孩。    
  第一次上他,讓我發覺自己的殘忍,第二次上他,使我知道自己的齷齪。    
  后來我將肖海身上的繩子依依解開。他痛得渾身發抖,但沒哭也沒哀鳴。那些兔崽子們的确將他困得太緊了,麻繩早已鑲進他的皮膚里,手腕和腳腕都血肉模糊。我看著他咬牙緩緩從床上站起來,挪動到他自己的床上,其間他好象要跌倒,我上前扶了他一把,卻被他厭惡地推開。以后很久也沒听他發出任何聲音。那晚是我在大青山監獄第一次失眠。很長時間以后,當屋子里酣聲四起,我也漸漸困倦的時候,我听到從小海的被子里發出聲響,一個男孩子長久的嗚咽聲被厚重的被子阻隔,那聲音越發低沉,悠深,听得人心跟著翻攪起來。    
  一年后當我痛心疾首地說起小海無人察覺的哭泣,說起他身体的疼痛時,他很輕蔑地冷笑,他說身体再痛也是可以忍受的,他哭是因為人格被最大限度的污辱,自己不再被當作人的絕望。      
  4    
  每天清晨,犯人們要5點半起床,半個小時洗漱完畢并吃過早飯,6點整出操,7點就被送到工地去燒耐火磚,或在采石場。                     
  早晨剛起來的時候我湊到剛剛坐起身子的小海跟前,想問問他的身上的傷是否要緊,想告訴他今天不用出操,出工時就跟著我做些記錄的工作。當我抓過他的手臂時,他先是嚇的一抖,然后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厭惡、鄙視地瞪著我。    
  “好,你有种,我看你他媽的是找死。”我說完不再理他。    
  我帶著賞玩的心態看著肖海緩慢地穿上衣服,特別是當他的手臂從衣袖里伸出來時,我知道他必定是疼痛,連腰都彎下,身体顫抖了好半天。最后他還是穿上了所有的衣褲,一瘸一拐地從床上下來,往水房里走要去洗臉。498這時進了屋,他先瞪著眼睛,盯著小海的臉看了好一會儿,轉到肖海的身后,突然用腳衝他屁股踹了一下:“都他媽的的几點了,還不赶緊排隊去。”    
  肖海本來就走得搖搖晃晃,被這么踢了一腳,整個人扑向前,幸虧前面是門,他才  
  沒摔在地下。498一下子扑到小海身上,雖然他的個子比肖海矮了近一個頭,但仍用身体將肖海死死壓在門上,雙手開始在他身上亂摸。小海穿著監獄里肥大的棉衣棉褲,怎么也看不出哪里可以激起這個王八蛋的獸欲。    
  “放開我!”小海怒吼,扭動身体奮力掙扎,他大概是想轉過身推開498。然而一身傷痛的他如何是這個身材矮小,卻粗壯結實,因打架使三人几乎喪命于他手下、殘忍的中年漢子的對手。    
  “妹子,好妹子,讓哥哥舒服舒服吧,我都快憋死了。”498用膝蓋發瘋似的往小海的兩腿之間一下一下猛烈撞擊,隨著他的動作,小海痛苦地呻吟起來。498的一只手按住小海的脖子,一只手已經解開了小海的褲子。    
  我是想讓肖海多吃點苦頭,給他一些懲罰,但絕對不是這樣的懲罰。我必須阻止眼前的一切:“我說老二,你他媽的吃了春藥啦,早晨起來就要打炮。”我說著從床上站起來。    
  498一定是做夢也沒想到我在屋里正注視他的所作所為。他慌忙松開束縛小海的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汕汕地笑笑,漲紅的臉依然沒退色。    
  “我這就帶他們去食堂。”他想盡快避開尷尬的局面。    
  “嘿”我拉住他:“他可是我的伴儿,我現在是專寵他。”我笑著說。    
  “曉得,曉得。”498也笑笑。不過我還是看到他臉上露出了陰險的气急敗坏的表情。    
  “今晚讓甜甜和尼姑陪你,給你他媽的好好泄火。”我還是給他些甜頭,畢竟你若想過的舒服,就必須讓手下人也過好。從我16歲跟我繼父打天下時就懂得這個道理。    
  等498走出屋子,我看著坐在轉頭地上的肖海,他的臉色慘白,嘴唇也少有血色,在這間張嘴能哈出白气儿的冰冷牢房里,他竟然滿頭汗水。他手稱著牆壁艱難地站起來。我看到他的雙腿微微發抖,我上前將他扶住,他沒拒絕。我攙著他走到床旁坐下,說:“別出早操了,也別上工了,我給你請假。”    
  他听到這話后先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气,轉瞬間突然緊張起來,他表情很复雜地看著  
  我。我听到他開口說:“留下讓你上?”他說話時面色絕望的靜如止水。    
  我用牙齒咬了咬下唇,眯起眼睛,看著他漂亮的毫無血色的臉:“我告訴過你,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滿號子里都關著各种各樣的畜生。象你這樣年輕,漂亮,又不夠強壯的‘鳥屁’,我不上你,自有別人上你,你就認了吧。”    
  他听著低下頭,我想他這回是真的服軟了,所以接著開導他:“床上對我溫柔主動些,人前乖巧些,學著討好。你現在被公認是大青山監獄最上等的貨色,你給足我面子,我絕不會虧待你。”    
  他依然低頭,無聲無息。看著他的黑色短發,我伸手輕輕撫摸,細細的發絲柔軟服貼地在我手間划動。我的手下滑到他的面頰,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触摸小海的臉,竟然是玉質般一片。我抬起他的下巴,他的臉上滿是茫然,雖然沒有乖順的跡象,也絕無厭惡或掙扎的反應。    
  “對我笑一個,我還沒見你笑過呢。”我說。    
  他沒笑。    
  “笑一個。”我命令。    
  他還沒反應。    
  “你他媽的不會笑是怎么著?”我罵道。    
  “我對你笑不出來。”他簡單直率地回答。    
  我很有挫敗感,他根本不把我放眼里:“好,看來不把你小雞巴操的折騰出屎來你是不會服我。”我大罵:“給我出操去。”    
  他有點發呆,好像猶豫了片刻,還是艱難地站起來,向門走去。    
  “你媽逼的走快些,出操遲到一分鐘,我讓管教罰你院子里跑50圈。”我在他身后叫喊。    
  看著他步律蹣跚卻毫不遲疑地走出獄舍,我惊訝了好一會儿。我在青山監獄呆了3年,“鳥屁”被“鷹頭”們折騰的有的是,還有比他肖海慘的,但象他這樣不知死,不服軟,不認命,不迎合的我是第一次見。大概是他太年輕,出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适者生存的道理。    
  那天肖海在下午3點時從采石厂被其他犯人抬回到他的床上。不是因為凄歷的七級狂風吹的人東倒西歪;不是因為繁重的勞動讓他的肩膀磨出血泡;也不是因為他早晨錯過了吃兩個窩頭的机會,午飯又被甜甜惡意扣在滿是泥水的地上,他仍然撿起唯一一個沒有滾到水坑里,但已經變成黑色的窩頭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吞咽下去;而是因為他的手腕腳腕腫得赶上了我的腿粗,尤其腿腕被汗水或是泥坑里的髒水浸泡已經發炎化膿,他終于沒有堅持住,昏迷在一堆堅硬的石頭上。    
  我第一次思考了一個与吃、喝、拉、撒、睡、金錢、權力、欲望無關的問題:人的意志究竟可以頑強到什么地步?    
  5    
  那次高燒了3天后,肖海年輕的生命力開始蓬勃地复蘇。我看到他依然要強地自己去廁所,或者一瘸一拐地走到食堂吃飯;看到當498命令他打掃獄舍衛生時沒央求任何人,自己用還很不靈便的雙手將屋子清掃得干干淨淨;看到他壓抑著心底地或許是恐懼或許是厭惡,沒有哭泣,沒有弱者的哀求目光,平靜地、沉默無言地承受著我并不是邪惡欲望的撫摸時,我知道我心底某一個柔軟的地方被触動了,我竟然被他男性的气息所打動,我決心要好好待他。    
  當肖海的身体完全恢复后,白天,我讓他跟著我在采石厂記錄其他犯人的工作份額,中午和晚上讓他与我一起分享有細糧有油有肉的特別配餐,而且自從知道他偏愛米飯后,我總是讓廚房的陳師傅多給些米飯,到了晚間,小海和我一起泡進頭鍋的洗澡水,讓其他的犯人眼紅得嗷嗷叫。肖海正式代替了甜甜、尼姑他們,成了大青山監獄的“新貴”。盡管他不象他們那樣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態得意地象其他犯人玄耀,甚至有時面露愧色,但當他享用這些特權時還是不自覺地有一絲開心的笑容,他笑時,那濃黑的眉毛下彎彎的秋水般的眼睛和兩腮邊很深的酒窩讓我經常看得發呆。#    
  我想肖海再強的個性,畢竟還是常人,畢竟還是個孩子。在這种极端惡劣的生存環境里,沒人能抗拒人類最基本的物質誘惑。他開始跟我學抽煙、學喝酒,漸漸我感覺小海的煙癮越來越大。    
  整個青山監獄沒有人能想到,我和肖海間的較量依然進行著,當夜深人靜,我的欲望健碩飽滿時,我們的戰爭開始了。    
  每當我爬到肖海的床上,覆蓋在他身上時,他雖然不再掙扎,但永遠是如死人一樣任我操作,接著閉上眼睛昏昏欲睡。他的表現几乎使我性欲喪失,自信心喪近。我不斷地提醒、威脅他,甚至暗示他可以假裝很享受的做出欲火難耐的樣子發出呻吟,但他依舊沒能改變。最后我不得不選擇改變自己。我不再用我粗厚的手掌溫柔地撫摸他,不用我靈巧的舌頭親吻他的肌膚。我改為先用手掐捏他的皮膚,他的乳尖,撕拽他的体毛,擠捏他的欲望,直到听得肖海痛苦的呻吟。然后手指放入他的体內,用指甲扣弄他柔軟的腸壁,這樣馬上就可以得到他的回應--近乎哭泣的哀鳴,然后不需要任何輔助用品,只用手幫忙,用蠻力強行進入他干燥的俑道。有時我從背后抓著他的頭發,迫使他頭最大限度往后仰,我看到他的手几乎要挖破床單;也有時我高架起他的雙腿,看著他緊閉的眼,發抖的雙唇。    
  盡管這樣,我仍得不到完全的快感,因為這根本不是我喜歡的作愛方式,卻是我和小海唯一的性交模式。    
  那一夜我發泄后仍意猶未盡,趴在肖海的背上問他為什么從來不見他高潮。    
  “我象你這么大時,一天能打上十几炮。”我對他說。    
  “我疼得哪里能打炮。”他回答。    
  我惊訝地將小海翻轉過來。因為這是我頭次從他嘴里听到這樣的話,他在滿怨我,并暗示我他也想爽。我盯住他似笑非笑的臉龐,如水的雙眼說:“傻瓜,你怎么不早說。”    
  我吻上了他的唇,感受到牙膏發出的清新气味,和他的人一樣淡雅清新。我不厭其煩用舌尖靈巧地在他的嘴里上下游走,用手輕巧地触及他胸前的突起,我可以感覺他的身体越來越有力度,越來越發燙。這樣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的舌頭竟然開始蠕動,生澀地与我的舌尖嘶摩。    
  我突然抬頭,小海因為口里的空虛而惊訝地看著我,我衝他笑,他尷尬地輕咬住下唇,牢房里光線太暗,我猜想一定有一抹紅霞染上他的面頰。我的舌頭開始撫弄他的乳尖,然后輕輕吸吮,小海雖然沒有不安地紐動身体,嘴里沒有泄露任何呻吟,但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出賣他。我的嘴离開他的乳尖,因為我感覺到我身下的堅硬,黑色卷曲、閃著誘惑光澤的叢林中,一柄寶劍直衝云霄,年輕的欲望竟是這樣堅實、碩大。    
  “小東西,看看你自己!”我用手輕彈他的利器,對他打趣道。    
  一個漂亮男孩子青春洋溢的臉上,被欲火燎得异常明亮的雙眼,挂著羞恥不安無所适從的焦急神態,那是怎樣一副美麗的畫面。    
  看著他充血的,如鋼鐵般堅硬的欲望,我用手撫摸了起來,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触及男人身体的愿望。在這之前,我一向覺得那是很無趣甚至有些肮髒的地方,即使在監獄這几年,無論多美的男孩子,我也只對他隱密的洞穴感興趣,因為那里可代替女人的身体,可讓我盡情發泄。此時此刻,我触摸著肖海粉紅的前端滲出青春的晶瑩玉滴,我竟然有用嘴親吻的衝動。我想自己肯定是被欲望燒糊涂了,怎么能有這么丟人的想法。在我的印象里吸吮男人的欲望是只有女人和“屁精儿”,再有監獄里的“鳥屁”為生存所迫才干的事情,我,李小武,強捍的男人怎么會這么想。    
  我慌張地一把松開手中小海的分身,抱住他的雙腿:“我要進了。”我說。    
  肖海好象突然從欲望的興奮、煎熬中清醒,條件反射般雙手用力推我。我喘息著近乎呻吟:“不怕﹍﹍海﹍﹍不怕﹍﹍我不讓你疼﹍﹍”    
  小海看著我走下床,取來潤滑又跨坐在床上,不知道他是期待還是恐懼。我舉起他的雙腿往兩邊拉開,將手中滑潤的液体輕柔地涂在他的隱秘,隨著涂抹的深入,我的一個手指頭滑進他的身体。    
  小海閉起眼睛似乎在吞咽口水。    
  “不疼吧?”我問。    
  他搖頭。    
  接著是兩根手指:“疼嘛?”我再問。    
  他搖頭。    
  我三個手指放到他体內時,肖海蹙起眉頭。    
  “疼?”    
  他沒回答。    
  我抽出自己的手,欲望上也涂了潤滑劑,緩緩地,小心翼翼地進入他的身体。當我的欲望全部沒入小海的身体后,我听到他發出放松般輕聲的嘆息。從他臉上失望的表情和塌軟下去的欲望可以知道,他依然痛苦。其實這樣充分的准備不會讓他感覺到疼痛,大概是前几次粗暴交合的創傷所引起的感覺。    
  此刻我生理上的欲望已經不是重點,我想要看到小海快樂,我-想-給-他-帶-來-快-樂。我沒有急忙抽動自己的身体,再次用手溫柔地,調逗的,花樣翻新地愛撫他的所有的敏感區域。欲望的火焰再次燒上小海的身体,我加快手中的速度,加大手里的力度。我另一只手一把扯過肖海臂膀:“抱住我!”我命令道。他探起身体,雙手如鐵鉗般掐住我的腰間,我也同樣攥著他的臂膀,開始律動自己的身体﹍﹍他的体液噴博泉涌,直達我的面部,當我和他的臉上身上滿是他青春的液体的時候,我听到自己說:“海,你真棒!”    
  是的,我是對他說:你-真-棒,不象我以前對其他女人或男孩說“你真美,你真好,你真漂亮,你真臊,你真緊﹍﹍”我對他說了“你真棒”這話。肖海男性欲望的喧泄竟是那樣的有力,惊心動魄,他給我帶來的衝擊甚至超過欲望深入他体內的刺激。難道﹍﹍難道我身体里潛藏著同性之愛的欲火?!    
  我几乎茫然了﹍﹍      
  6    
  算起來肖海進來已經快半年了,每個月都有犯人的家屬來探監,但我從來也沒見過有人來探望小海。監獄里有因犯罪被親人拋棄的孤獨囚徒,但海這么小的年紀,又是很輕的案子,他的父母不該這樣絕情。    
  我在管教那里給我媽打了電話,她說她又想親自來看我,給我和這里的管教帶几筐美國大櫻桃和上好的檔山酥梨,她還問我想要什么東西,我想起小海曾說希望能看看高中的課本,還有練習題什么的,就請老娘找這些東西帶過來,老娘奇怪的不得了。我還想到我們的潤滑劑用完了,擦手油的效果肖海好像不是很喜歡,但我怎么能和老娘說,還是等我爸的秘書老陳他們來時再帶來吧。    
  當我將課本、練習冊遞給小海的時候,他高興得又露出那兩個迷死我的小酒窩。我問肖海,出去后想干什么,他說考大學,我衝他做個想要嘔吐的鬼樣,他不以為然地看了我一眼。我又問他的父母為什么不來看他,他笑著回答他們很忙。    
  “他們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問。    
  “我爸是合資企業的中方經理,我媽﹍﹍”他想了想:“不知道具体干什么,不過是在美國微軟公司。牛不牛?”他衝我笑笑,很有諷刺意味。    
  整個號子里的人都說我徹底征服了野妞儿,我表面上很得意,可心里感覺還差些什么。這半年來我和肖海相處得應該算不錯,怎么說呢,床上我們是最默契的,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也和諧,但在人前,肖海的反應非常不令我滿意。他現在是我的伴儿,享受著特殊待遇。他應該象其他伴儿那樣在人前表現的討好我、迎合我,應該象個女人般做出小鳥依人的樣子,可他表現得還不如我手下的弟兄。    
  一班和五班的鷹頭都早就相中了肖海,私下里多次和我商量要小海陪他一兩宿。他們知道煙、酒、食物我沒什么稀罕的,就說用兩個甚至三個伴儿換我一個,我只能推說看不上他們的伴儿。几次這樣的回河后,他們開始到處造謠說我根本上不了野妞,八成是野妞上我,我快气炸了。    
  一次五班的鷹頭疤臉在工地上竟然當我的面說我做不了野妞的主,我說他是放他娘的屁。然后他吐著煙圈衝正做記錄的肖海一努嘴,說:“你讓他現在給你吹蕭,我就信你的。”他說完對另外几個班的老大嘻嘻笑。    
  “伴儿”當著大家被他爺們儿干都是常有的,何況吹瀟。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否則就是告訴他們我不是肖海的爺們儿。    
  “妞儿,你過來”我大聲衝肖海喊。他有些發楞,畢竟我向來是叫他小海或者海,他從來不喜歡別人叫他野妞,不過還是跑了過來。    
  “他們几個不相信每天晚上你陪我睡覺,讓我操,所以我舍不得把你換出去。”我  
  笑著給肖海遞話,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肖海皺起眉頭很疑惑。    
  “來,給他們看看,饞死他們這幫兔崽子。”我說著褪下褲子,將欲望掏出來,舉在小海面前。在我們這半年里歡愉的時候,海早就多次幫我做,我也曾興致所至幫他做過。    
  看小海仍不行動,我心里暗罵他笨蛋:“你今晚要不要陪五班的大哥?你要是不乖,我可把你換出去了?”我再次遞話給他。    
  肖海的臉上漸漸憤怒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瞪著我。我心里開始懊悔怎么不早多給他講講監獄里的規矩,因為他不愛听所以我也很少說。    
  我走過去,一把將小海往下按,迫使他單腿跪在地上:“別不好意思,臉皮薄的代价就是今晚讓大伙儿輪著上。”傻瓜,我話說到這份上,你怎么還不明白。我心里焦急地想。我用手抓起他的頭發,將小海的嘴往我的身体上靠。    
  肖海猛地推開我,站起來就往工地里跑。他真是把我逼到死路上了。我顧不得周圍幸災樂禍的笑臉,衝上前將小海一把拖住,他被扯倒在地上,我舉起腳就往他身上亂踹。他吃痛得拳起身子。待忍過疼痛,他向我扑了過來,我們一同滾在石子上,直到我將他按在身下。疤臉他們也跟過來說幫我壓著他,讓我好好上他,教訓他一頓。我知道他們是要享受暴虐的性滿足。    
  小海被仰面壓在地上,那時已近夏天,他身上單薄的上衣已被撩起,褲子蛻到小腿  
  處,光滑的皮膚承受堅利石子的摩擦。一個酷熱的下午,灼人的毒日下,我喜歡的海就這樣赤裸著被人強力壓制,等待著來自我的侮辱。就在那個瞬間,我突然明白我是那么喜歡他,喜歡他撤d亮的臉,勻稱性感的身材,光洁的麥色皮膚,還有他要強的個性,孩子般的單純、率。    
  我明白這一切,但我無法控制眼前的局面,我不能讓人說我是個懦弱的熊貨。特別是在這個倚仗凶悍,殘忍,暴力才能生存的地方,如果喪失這些就不再被其他犯人當作人了。所有被人類贊頌的品行:善良,同情心,還有愛在這里比狗屁還不值錢。      
  我在几雙邪惡貪婪目光注視下,机械地抓住肖海的雙腿往兩邊分開,那是我熟悉的有著淺淺腿毛的結實修長的小腿,它不再象平時放松地,或者是調皮地在我手中活動,現在它的肌肉緊縮,几乎是顫栗地被我攥住。我向他的臉望去,目光和小海交彙,他睜大眼睛,悲憤地怒視我。他的身体仍在徒勞地扭動,卻被他們壓得更緊。    
  終于他的腿掙脫出我無力的雙手,但并沒象我踢來。“難怪叫野妞,應該叫辣妹。”有人說著上來幫我高高架起肖海的雙腿。  
  我的眼睛仍沒离開他的臉,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憤怒地火焰象是燃燒殆盡,只剩下向我求助的悲哀,我們四目對視,漸漸淚水濕潤了他的眼  
  睛,他不再反抗,就這樣和我對峙。    
  我怎么能救你,小海。你在人前這么反抗我,這么烈,如果我不當眾懲罰你,我們將一同被嘲笑。我如果是個只靠家里有錢有勢,怯懦地躲在管教屁股下苟活的“鳥屁”,恐怕你也會看不起我。    
  我絕決地轉過頭,不再看肖海那讓我五髒俱焚的迷人雙目。我咬著牙,套弄早已萎縮的欲望,看著那可怜的“家伙”有些象樣,跪下來,湊向肖海的身体。我用不被其他人注意的最快的速度往自己手中吐下大口的唾液去濕潤他的隱秘,我希望可以減輕他的痛苦。我用手扶著自己的越來越萎縮的欲望,很勉強地進入了肖海的身体。他的身体沒有任何掙扎,喉嚨也沒發出任何聲音。我下意識的再次看他的臉,我以為他已經閉上眼睛,痛苦地接受這殘酷的現實。然而我看到小海依舊大睜著美麗的雙眼,目光完全集中在我們身体接触的部份,自虐般注視著發生在他身上的暴行。眼角沒有淚痕,難道我曾親眼看到的濕潤只是幻覺,還是他竟將那淚水生吞咽了下去。肖海,他選擇了最殘酷的方式對待自己。    
  看著他越來越暗淡,煥散的目光,我再為自己找多少借口也不能不正視自己的卑劣。    
  夏日陽光的暴晒下,我早已不是正常做愛狀態中一般意義上的抽動身体,而象個蠕動的虫子般搖晃自己。我的欲望早已萎縮在肖海的身体力,我知道我可恥的陽萎了。    
  當我滿腦子想著該如何結束他的、也是我的恥辱時,感謝神明,我听到有人說“管教來了。”于是所有人松開按住肖海的手,盡量往遠處挪動。我也本能的抽回自己的丑陋,提好褲子,跳開小海的身体。    
  我想起小時候曾和一大幫同學欺負一個在我們看來很象敵人的小孩,我帶頭在那個小孩身上捶打,我們搶他的帽子,打開他的書包,將里面的東西全部散在地上,一聲老師來了,我們四下逃竄。只留下那個小男孩仰面躺在陽光下哭哭涕涕。今天一群成年男人,出于各种陰暗的肮髒心理,一同猥褻、蹂躪一個青春男孩,只因為他過于漂亮,過于自尊。然后他們象群老鼠般逃竄,只留下那男孩子赤裸著身体,同樣躺在陽光下用心在哭泣。    
  在管教的注視下,肖海坐起身子,提起褲子,然后一顆顆系好上衣紐扣。他緩慢站起,無任何畏懼地看著走近的教官。    
  那天在采石場當班的是郭胖子,他是這些管教里最心善的一個。他厭惡地看看我們所有人,都是各班的班長,都是他們用來管理、整制犯人的工具,他忍住沒有發話咒罵。然后他走到肖海跟前,用警棍一戳小海的胸窩,大概力道不重,小海只是身体晃了一下:“怎么這么不要臉呢。”他罵道:“光天化日之下就﹍﹍你還不如咱們農場里的那几條母狗呢。一點廉恥都沒有!”他再次用警棍頂著小海的下巴。    
  我不知道郭胖子從肖海的臉上看到了什么,那完全沒了血色的面孔,木然地如腊人,連眼睛也失了神,空洞地被迫仰望天空。    
  “報告郭管教,我們是開玩笑。”我終于恢复了說話能力。    
  “行了行了,赶緊干活吧,”他不耐煩地說完往前走去。    
  7    
  后來我向郭管教請了假,半強制地將肖海帶回獄舍。    
  “弄傷沒有?”我問他。然后掀起他的上衣,我看到胸骨上大片的淤青,我想一定是被我踢坏的。    
  “會不會肋骨骨折?你還是到醫務室看看吧。”我說    
  肖海依舊呆坐在床上,任我触摸他的傷處,說著沒用的廢話。好象我根本不存在一樣。    
  “你別恨我,今天的事你也有責任,我向你遞話,你怎么就跟傻子一樣沒反映。”    
  肖海終于回過神:“我當著那些人給你舔雞巴就聰明了,是嗎?”他恨恨地反問。    
  “那算個屁!”我也惡狠狠地說:“你問問尼姑,他被當眾吹蕭,打洞了多少次,兩三個人輪著上也不新鮮。”    
  肖海沒回答。    
  “還有你知道這里哪個伴儿沒被換出去過,就為了一包煙,一袋火腿肉就被人換出去隨便操。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大獄!”我繼續說:“你說這半年我對你怎么樣?什么時候難為過你,連做那事儿都等著你有情緒了。”    
  肖海抬起頭注視我,愁苦的烏黑的的眸子里閃爍著淚光:“你也是男人,你去試試,大白天就被那么多人﹍﹍”他哽噎了:“而且是被原以為挺信得過的人﹍﹍”    
  我不是愛動感情的人,但不知道怎的,听他說這些話,心里堵的荒。我走過去,抬手撫摸他的短發,然后變成兩手揉搓,最后緊緊托住小海的雙頰:“我知道,我也是騎虎難下,我心里也難受,連他媽的那個都軟了。”我說。    
  小海煽動著善良、嫵媚的大眼睛看我。“不生我气了,好嗎?”我問。他沒回答。    
  “乖,哥哥給你陪不是了。給哥哥笑笑。”肖海憂郁凄苦的臉上擠出一個淺淡的笑。    
  我想這小孩子心真善,可心善有什么好處呢?    
  晚飯后,輪到我們班看電視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在娛樂室,只剩下我和肖海。我讓小海躺到我的床上,我摟著他,他乖巧地躺在我怀里。我對他說:“這事儿還沒完呢,疤臉,攮子他們還盯著你呢。”    
  “你怕他們?”肖海問。    
  “不是這個問題。”我搖著頭,不知道如何向小海解釋;“你向甜甜他們學著點,騷點,浪點,越象女人越好,特別是當著別人的時候,就把自己當成我的女人,親親我,給吹個簫什么的不算啥大事。你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理直气壯地罩著你,要是誰敢欺負你,我就把他腦漿子敲出來。”    
  “我做不到。”他竟然這樣回答。    
  我惱火起來:“你不做,那你讓疤臉他們操好了,明天我就把你換出去,那個王八蛋可喜歡一幫人一齊操一個人。”    
  “那好吧。”肖海說完就要回自己床上。我一把抓住他:“你的臊穴就那么喜歡被他們操?親親我就那么困難?”    
  “我做不到象女人一樣手勾著你的脖子扭著屁股親你,更做不到當著外人的面和你干那樣的事。那太下賤。”    
  “行,和我干就是下賤,我這就去疤臉那,等會儿他過來,今天連498和老三他們都一齊沾光開葷了。”我气急敗坏,說著就走。    
  “武哥,李小武!﹍﹍我求你了,好嗎?”小海痛苦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這應該是小海第一次求我做什么。我回過身,他絕美的臉上伴著哀求的目光。我的心有些軟了,但我不能不面對現實,明天如果疤臉他們再找我怎么辦,我絕對不想那些人碰他,但我也不能為他喪失我在大青山賴以生存的殘忍和威嚴。    
  “還有個選擇,你脫了衣服讓我打一頓,我自有辦法擺平這事,你不用當眾給我吹簫,我也不讓他們上你。”    
  肖海的臉上露出惊訝和恐懼的神情,他不可置信地盯住我。    
  “你想想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不過如果他們再來找我,我就只能把你換出去。”    
  肖海好半天沒說話,最后他問:“你說話算話嗎?”    
  “你在大勞里問問,我李小武什么時候失言過。”    
  “現在?”他聲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你愿意讓他們回來看著你挨打也行。”我冷酷地回答    
  我看著肖海面無血色地默默一個一個解開自己的衣服口子,緩慢地脫下上衣。    
  “手扶牆站好了。”我說。    
  他果然走到牆下,雙手撐在牆上。他的脊背确實漂亮,寬闊的肩膀到細長的腰間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滑潤的皮膚在燈光下發出誘惑的光澤。我忍不住往下扯了把他的長褲,我的手触到他鼓翹、堅實的小臀如絲綢般光洁的皮膚。好像小海的每個毛孔里都散發出青春的動人气息。這樣的美的身体不該受到傷害,它應該被愛撫,被呵護,被嬌寵。我一把從后面抱住了小海,親吻他傾長脖頸后面最嫩滑的皮膚,我對他象耳語,更象是乞求:“海﹍﹍海,乖﹍﹍听哥哥一句,就忍忍,就下賤點,就裝一裝,以后出了這大牢,我肯定對你更好﹍﹍我實在不愿意看你受苦。”    
  “我是人,是男人,我做不到,”肖海就這樣回答我。    
  “我知道你要強,你想要尊嚴。可你傻呀,這大牢里誰最強壯,最凶殘,最心黑手辣,才能爭到一點人的尊嚴,或者是男人的尊嚴,你行嗎?”    
  “﹍﹍”    
  我用雙臂死死摟住海的腰,臉蹭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海﹍﹍哥哥求你了﹍﹍”    
  “我做不到。”    
  我漸漸冷靜了下來,离開了肖海的身体,我這樣底三下四地求他,也不能打動他的  
  心。肖海,你心硬,我一定讓你知道我的心比你還硬。    
  我拿出皮帶,特意看看將帶鐵卡子的一端對准肖海那讓人發瘋的身体。“啪”第一  
  鞭抽到他背部的蝴蝶骨上,他“啊”了一聲,但很輕微。    
  “啪”第二記猛抽落在他敏感,細長的腰間。他的身体隨之晃了一下,但沒發出聲  
  音。第一道鞭傷早已開始隆起,鐵卡將皮膚撕開,血順著如一道線的傷口緩緩流下,与第二記皮帶抽打出的傷口流下的血彙合,直趟入肖海的隱秘。    
  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我將皮帶揮舞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鮮紅的血道子開始在海的背上縱橫交錯。起初他沒太出聲,但漸漸痛苦的呻吟流出他的喉嚨,這聲音越來越大。他的手死命扣著牆壁,用力過度連關節都發白。我停下來,向后扯住他的頭發:“還做不到嗎?”我一字一頓地問。    
  “做不到!做不到。”小海聲音大得象呻吟。    
  我看著他脖徑后玉質的一片,再次舉起皮帶衝著那柔軟而敏感的地方就是一記重擊,只听得肖海:“啊”的一聲慘叫。我以為他會站立不住滑到地上,但他依然支撐著。“啪啪啪”連續几抽,連小海的漂亮的臀上也傷痕累累。我仍沒停止,我在等他滑倒,可他還死稱著。他的整個后身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我有些堅持不住了。于是衝著他的腿狠命就是一抽,肖海一下跪在了地上,但沒過多久,他手在牆上亂抓,竟然要站起來,我不能給他這個机會,否則這場折磨他也折磨我的酷刑何時才能結束。我對著他的背部又是重擊,他再此跌倒。也許是太痛苦了,肖海不自覺地彎下腰,不自覺地作出了一個很曖昧的姿勢,雙腿分開跪著,身体趴在地上,因為長褲被我扯到了膝蓋下,他隱秘的部份完全暴露在我的視線里。    
  我身体里邪惡的因子在漸漸抬頭。我現在早不僅僅是要給他几記鞭痕來擺平目前的窘境,我是想打垮他,讓他徹底屈服于我的淫威。我听見自己發出可怕的聲音:“還是做不到嗎?”肖海沒有回答,但我看到他如剛剛出浴般潮濕的頭發輕輕晃動。  
  我看看手里的皮帶,看看他隱秘的入口,然后我舉起皮帶對准小海身体最柔軟的部  
  份抽打下去。    
  “啊。”他厲聲嚎叫。    
  “做不到嗎?”隨著這句根本不需要他回答的問話,皮帶再次肆虐他的柔軟。  
  “做不到嗎?”  
  “做不到嗎?”  
  “做不到嗎?”  
  “做不到嗎?”    
  我如瘋了般抽打肖海,房間里我的叫喊,皮帶的揮舞,小海的哀嚎響成一片。最終我被衝進來的管教和其他犯人抱住,我看著他們將肖海抬到床上,又取來藥品,在小海后背涂抹,肖海再此低聲呻吟起來。    
  管教罵了我兩句,并裝模作樣將我手里的皮帶收走。然后如什么也沒發生,大家准備就寢。看我鐵青的臉,凶狠的目光,沒人敢問我為什么鞭打肖海。  
  8    
  夜漸漸深了,我躺在床上听到肖海那里傳來一陣陣不間斷的細微的瑣碎聲音。這樣听了很久,我再也堅持不住,起身走到他的床前。他趴在床上,雙手顫抖地抓住床單、枕巾。他的臉側向外面,烏黑柔軟的頭發在汗水的侵蝕下全部服順地貼在頭上。  
  滿臉的水珠在月光下分外發亮。過長過于卷曲的睫毛上挂著不少汗滴。順著挺直清秀的鼻梁,汗水滾落到男性味十足的鼻下与上唇的交彙處,形成一個水洼,但依舊干裂的嘴唇瑟瑟發抖,嘴里發出若有若無的呻吟伴隨沉重的呼吸。    
  在西北這個人煙罕跡的地方,盛夏時節,白天雖然晒得酷暑難耐,但晚上冷的要蓋上大棉被才能入睡。他至于那么疼嗎,竟然大汗淋漓,瑟瑟發抖。我是這傷痛的制造者,但我卻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折磨。    
  我擰了一個濕毛巾走到肖海面前,我想為他擦去汗水。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到我,然后近乎恐懼地瞪大眼睛。當我將毛巾湊到他的臉上時他用手一把擋開:“不要,离我遠些。”他喘息著說。    
  我只有順從他的要求,离開他的床,我給他到了杯水,再次走近他輕聲說:“看你嘴干的,喝水吧。”當我要撫起他喝水的時候,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這么大力气,將我推開,將水碗打翻在地,搪磁缸子落到磚頭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有人被吵醒,不高興地嘟囔。    
  他這么劇烈的動作必定牽動傷口更加撕裂,所以“啊”地呻吟一聲沒能支撐住自己,整個人從床上摔到地下。我不計較他對我的舉動,上去要去幫他起來:“你他媽的給我滾!”他好象用全身的力气對我喊,但依舊聲音不高。但這樣的折騰,使其他人都惊醒了。    
  “干嗎呢?”有人迷糊著問。    
  “班長上野妞呢。”498的聲音。    
  “都打成那個樣子,上起來也沒什么意思,老大讓我陪你玩儿吧。”甜甜尖聲尖气的說。    
  “你的穴太大,老大嫌沒勁,還是野妞好,穴上被打一頓皮帶,干起來更緊。嘿嘿”    
  不少人跟著笑起來。    
  “我操你媽。”甜甜尖叫:“你們還他媽的是不是人操出來的。”    
  “再他媽的吵,給你們送去‘獨拘’。”我發話后才停止了他們的爭吵。    
  甜甜下了床,走到我跟前抱住我的胳膊:“行了老大,你看他那熊樣,還是我跟您玩吧。”他說話間將我拽到自己床上。“咱下面的穴大,上面的穴小,是吧?”說完厥起小嘴就親我。    
  房間里原本不愉快的气氛立刻被甜甜的話變得輕松。    
  “沒情緒,我睡覺了。”我將甜甜撥了開。我看到甜甜發膩的笑容下隱藏著輕蔑的表情。    
  甜甜走回肖海床前。小海正努力想從地下起來,爬到床上去。甜甜搭了一把手,幫肖海上了床:“看看你這汗,衣服都濕透了。要不要喝水?”甜甜問小海。我看著甜甜將水遞到肖海跟前,肖海支撐起胳膊想去接水杯,但一下又跌倒在床上。    
  “來,趴在我身上。”甜甜坐在床上,讓小海趴在他裸露的大腿上。肖海一口气喝光一杯子水,甜甜又給他倒了一杯,還遞給他兩粒藥片:“吃了吧,這是我上星期從醫務室領的APC,也許對你有用。”    
  肖海接過來,看了甜甜一眼,說了聲謝謝。    
  “甜甜,你領APC干嗎呀?”是老三的聲音。    
  “不知道我有痛經呀。”甜甜回答,接下來是一陣笑聲。    
  “甜甜,我有個偏方,專治少女痛經。要不要我告訴你?”    
  “的了吧,你子宮癌還沒治好呢,少給我操心吧。”    
  獄舍里笑成一片。    
  我仍悄悄注視著肖海,他好象并沒有注意他們的玩笑,依然趴著身体,緊閉雙目,咬住嘴唇,与肉体的疼痛做著激烈的抗爭。    
  第二天肖海沒能起床,我從食堂拿來專給管教們做的小肉包子遞到小海的嘴邊,他將頭轉向另一邊。中午我從工地特意赶回來,看那几個小包子已經干硬的象石頭。我又去大食堂大師傅那里要了碗雞蛋面放到肖海的小柜子上,還倒了碗水一同擺好。我沒和小海說話,因為他連看也不看我。等晚上我帶著犯人從工地回來,看到面條和水都如我走時,原封不動地□c在那里。干硬的肉包子和雞蛋面轉眼間不知道被哪個人拿走并吃掉了。他一天沒吃東西不喝水,再加上身上的傷,他會撐不住的,我心里起急,不知道怎么辦。后來我看到甜甜拿來兩個窩頭和一碗如豬食樣的水煮爛白菜,肖海雙腿跪在床上狼吞虎咽著。    
  他真是恨死我了。我費力地回憶當時打他的情景,實際上不過是發生在十分鐘的之內事情,我几乎記不得為什么打他,為什么把他打得那樣重,我体內怎么會潛藏這樣暴虐的心態,我他媽的懊悔透了!    
  我暴打肖海的事很快傳遍大牢,疤臉和攮子當天晚上就跑來找我,別有用心地勸我干嗎動那么大气,我說這小王八蛋我是要定了,他不服我,我就天天打他,把他打到死為止。他們听了面面相覷。我接著警告他們別想趁机當他的新主子,否則我把那小王八蛋連同想罩他的人的吊割了塞他們嘴里。     
  回到牢房里,我看著趴在床上昏睡的小海,我想說是哥哥不對,哥哥錯了。可這話我怎么好意思和他說出口呢。    
  9    
  肖海和甜甜是完全不同的兩种人。甜甜很女人味,說話尖聲尖气,經常手背插在腰上或者翹成蘭花指,走起路來小臀扭來扭去,他說這樣吸引男人。不過他最女性化的時候還是在床上,他靈巧的舌頭和柔軟的手指,層出不窮的花樣真是比我上過的那些女人還風騷。他曾對我說過他以前不這樣,比較愛說愛笑而已,后來喜歡上個男的,那男的要把他當女人一樣喜歡,結果他就越發女人味了。    
  甜甜在這大青山里很有人緣儿,鷹頭們把他當极品貨色,都寵著他。鳥屁們沒机會上他,甜甜喜歡彪悍的男人,所以他們就省下几個月才難得一見的紅燒肉送到甜甜口中,然后博得他的一個香吻或者用嘴打一炮。那些和甜甜一樣的伴儿跟他就如同姐妹。    
  甜甜是會給人帶來笑聲的人,他很少惱,更不得罪人。即使脾气上來和人罵几句,可轉眼就又嘻嘻哈哈了。不過那天小海被打,甜甜竟然表現出我從沒過的俠義心腸。    
  肖海剛來的時候,甜甜可以說是有机會就欺負小海一下。是呀,肖海比他漂亮不知多少倍,而且年輕。肖海代替他成為我最崇的伴儿,也取代了他大青山頭牌丫頭的稱號。    
  其實肖海除了惊人的漂亮外再沒有可以和甜甜較量的資本。他經常很沉默,一旦說話又直來直去,很不討人喜歡。在大牢里這半年,除了我,他沒混上一個知心朋友。甜甜是給人帶來歡笑的人,肖海是你只能想辦法讓他歡笑。    
  但對我而言,喜歡甜甜就象我從前喜歡玲玲、瑞芳一樣,而肖海給帶來從沒有過的、全新的感覺。    
  肖海在床上趴了三天,第四天早晨,他比別人起的都早,動作吃力的穿衣洗漱。自小海被我打了以后,我的耳朵异常靈敏,半夜無論他有什么動靜,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看著肖海走路時兩個腿分開,盡量輕抬輕放腳步,動作古怪而可笑,但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起床追著小海到了水房,我拉住他說:“不用這么早起來,要洗臉我幫你在屋里洗。”    
  “滾。”他只給我一個字。    
  我瞪著他,想罵他是給臉不要臉,我看著他沒有血色,帶著痛苦表情的清瘦面孔,結果什么也沒說。    
  我帶著已經列隊的二班准備到食堂用早餐,我看到了站在隊伍里的肖海,我知道醫務室的薛管教給了他三天的病假,其實我幫他說一聲,他休息三十天也沒問題。我想我如果再去把他叫出來,他一定又是一句“滾”,當著大家的面,我只能什么也不說。    
  我看著所有的人在食堂的桌子前站好,我說“坐下”,犯人們都坐了下去,唯獨小海站在那里。他雙手撐著桌子,极慢地降低重心,但當身体和長條板凳接触的瞬間,他一下又站了起來。這時在飯廳里巡視的王警官一定看到仍站立的肖海,他大聲訓斥:“265,你干嗎呢?坐下。”他命令肖海。    
  “報告管教,他生病了,不能坐下。”我赶緊對姓王的說。    
  “怎么著?哪里有站著吃飯的?”王警官看看我接著說:“你把他帶回去吃。”    
  我正要說是,听見肖海不大的聲音:“報告管教,我能坐下。”他說著竟然很快地坐下。飯廳里其他犯人都不敢出聲,但我看到他們臉上各种各樣的表情,看熱鬧般津津有味。我的臉全讓他肖海給丟盡了。我開始恨他。    
  然而當我看到小海有些發抖的手連窩頭也沒抓住,臉上冷汗層出時,我忘記了我昂貴的面子,心里只是罵肖海:沒見過你這樣蠢的東西,和我較勁沒必要用折磨自己為代价。    
  我不知道肖海是如何忍痛強迫自己跟著隊伍一路小跑地來到采石場。我習慣性地將記錄犯人完成工作定額的本子遞到累得气喘吁吁,手扶著停在一旁的挖土机的小海面前,但他根本不接。    
  “拿著呀!”我說。    
  “我去挑石頭。”他說完就往石山那邊走。    
  我看著站一旁的498,尼姑,老三,甜甜一幫人,我罵了聲“賤貨”,然后將本子塞給甜甜。    
  剛上午十一點,毒日頭將沒有一棵樹遮欄的采石場晒得要冒油。我看甜甜一把把擦著頭上的汗向我走來問道:“265挑了几擔?”    
  “嗯﹍﹍4擔。”    
  “一天定額是20擔,他今天完不成讓他晚上再挑來。我不信整不死小王八操的。”我仍在為肖海再三不給我面子,讓我丟丑而气憤。    
  “算了吧,老大,殺人不過頭點地。”    
  我斜著眼睛瞪著甜甜問:“你現在怎么這么喜歡他?”    
  “我才不喜歡他呢,假正經,活該自找倒霉。我喜歡武哥哥這樣的。”他說著將手里的煙舉起來吹吹煙灰衝我爾莞一笑;“我是可怜他。不過也真難得,人混到這份上了還這么要鼻子要臉的。你說這么熱的天,咱都一身身的出汗,他那后背還有那身子下面被汗水一淹,嘖嘖,要是我都不想活了。”    
  听著甜甜的話,我心里一陣陣翻攪。每次只有當我親眼看到肖海痛苦我才會動惻隱之心,我何曾真正替肖海想過,將心比心呢?    
  我一把奪過甜甜手中的記錄本對他說:“你去幫498整理筐子。”然后我徑直往  
  工地上走。    
  肖海正用鐵鍬一鍬一鍬往筐里裝石子,一身的衣服早就濕透了,厚厚的灰色粗布囚衣貼在身上,后背處的衣服上到處泛著暗紅色的印記。    
  “去跟我做記錄去。”我對他說。    
  他抬起頭,滿臉的汗水,急粗地喘息,只瞟了我一眼,繼續他的工作。我上前搶過他手里的鐵鍬,扔到一邊:“听見沒有。”我說。肖海看了看被扔走的鐵鍬,費力的站直身子,厭惡冰冷的眼睛我的臉上停留的片刻,向那把鐵鍬走去。周圍的犯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盯著我們。我顧不了那么多,從身后一把抱住他,我感覺到他的身体猛烈地抖動。    
  “你媽逼給我回去!給我回獄舍。”我大聲的吼。肖海拼命想掙脫出我的束縛,但我抱得更緊。    
  “放開我。畜生。”小海罵道,竟用胳膊肘狠狠捅我。我吃痛得放開了他。    
  此時管教們都距离我們很遠,周圍的人都放肆起來。    
  “得了,妞儿,小兩口吵架不記仇,白天吃一鍋飯,晚上睡一個枕頭。”有人叫著。我听著有點想抽那個王八蛋。    
  哄笑聲中又有人說:“打是親罵是愛,急了用腳踹。野妞,班長那是疼你。”我心中的怒火快把自己燃化。    
  我盯著小海,他臉上帶著羞憤,連眼圈都發紅了。    
  “人家不都說嘛,打到的老婆,揉到的面--才是最好用的時候。你這就耍脾气?我看你爺們打你打得還不夠重。”那是498的陰冷嘲弄的聲音。    
  我記得我看了一眼肖海噙著淚水的眼睛和發抖的嘴唇,然后走到498跟前,上去就是一記重拳,498不是吃素的,沒爬起來就順勢抱住我的腿把我放到在石子地上。我們扭打在一起。周圍的犯人都興奮地大叫。    
  我第一次和498交手,他真他媽的有勁儿,很快我被他壓到身下,我眼見他抓過一塊挺大的石頭向我的頭上猛砸,我倚仗自己靈巧反應迅速,頭一偏躲過了。我腿下一使勁,猛踹了498一腳,掙脫開498。我看准了离我不遠處有一把鐵鍬,跑過去一把抓過鐵鍬頭部,回身就給追過來的498一鏟,他躲過去了,第二鍬我使足力气,很准确地豁開了498的肚子,我看到血從他的体內咕咚咕咚往外冒,我又戳了一鍬,我看著498的腸子也流了出來。    
  498還沒來的及送到醫院就死了。而我殺人的代价是“獨拘”一個星期,“施工時誤傷他人”被加刑2年,還有我們家的几万塊的打點費。      
  10    
  自從我被“獨拘”后放了回來,我和小海也沒再多說一句話,他依然一張冷臉對我。早晨我看著肖海嚼著窩頭,大口喝著泔水一樣菜湯。我想起從前都是趁別人出早操時我帶著海在食堂的廚房里吃著豆漿油條。我如今也和其他人一起吃犯人的食物,食堂的大師傅問我怎么不見我去吃飯,我說我想換換口味。    
  肖海依舊做采石場里最苦最重的挑擔的活。他身体上的傷可能好些了,所以干起活來也比從前看著輕松,動作麻利快捷。有一個月的時間無論有多熱,他仍穿著上衣工作,不象其他犯人赤裸著上身,我知道他不愿意別人看到他身上的疤痕。每天下工后他不再和我洗頭鍋的水,而是等到最后用肮髒的發黑的水洗淨他越來越結實身体,越來越黝黑皮膚。    
  他依然沒有什么朋友,但也無人敢對他說一句輕薄的話,連野妞都沒人敢叫,只稱呼他2265,畢竟498血淋淋地的例子在那里擺著。    
  晚上我常常看到小海脫去肮髒的囚衣換上洗得干干淨淨,帶著陽光味道的新上衣。身上的疤痕几乎看不到了,漂亮的脊背比從前更結實性感。我真有想去撫摸的衝動,但我不會那樣做的。我們有時在廁所里遇見,我正好看到他美麗的“家伙”和探出他手中的几根發亮卷曲的恥毛,我有些血脈膨脹,但我依然克制自己,我永遠也不想再傷害他。    
  后來甜甜會偶爾爬上我的床,然后央求我帶他去廚房吃飯,用頭鍋的洗澡水。我同意了。我漸漸發現每當我和甜甜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有一雙特別的眼睛盯著我,我回頭,總和肖海的目光相遇,然后他馬上避開。我猜不透他是生气還是忌妒,我想他一定不喜歡我這樣做。我對甜甜說我會給他弄些肉來吃,但不要再和我出出進進,更不要一起洗澡。    
  甜甜將勾住我脖子的手松開,一指旁邊穿著灰色囚衣正在打籃球的一群人說:“你愛上他了。”    
  “說什么呢?”    
  甜甜一笑:“你愛上肖海了。”    
  “狗屁,我他媽的能愛上個男的,我只是有點喜歡他。”    
  “愛上和喜歡可差遠了。想當年我愛上他的時候就是這樣,都不知道該怎么對他好,明明可以耍點手腕儿讓他嫉妒,讓他對我更好,可就怕他不高興,就怕傷他的心。這人吶﹍﹍真是賤啊。”    
  “你自己賤就行了,少拉上我。”    
  甜甜嘻嘻笑:“小海也喜歡你,要不不會在你‘獨拘’的時候問我‘獨拘’是怎么回事,問我你會不會被槍斃。后來整宿地爬在床上抽煙,熏得我睡也睡不好。”    
  我听得心里熱熱的,但嘴上說:“就他媽的你都明白。”    
  “當然了,我比你大,你在我心里是個特有男人味道的小弟弟。咱們這大青山里真男人太多了,能上床的也太多了,但值得讓人動心的卻不多,一直以為小武哥哥是能讓人心動的,可惜呀,居然做出那樣的事。”    
  “哪樣的事?”    
  “打肖海呀。”    
  “放屁,少他媽的裝好人,他剛來的時候,你不是跟著一塊上他,欺負他,可高興了嘛。”    
  “那不一樣,素不相識的人,又是在這种地方,怎么著也不過分。可后來他跟了你半年,算是你的人了,還下那樣的狠手打他,太不夠意思了。”    
  甜甜大概看我有些失神,用雙手撫摸我的臉說:“好啦,武哥哥,不說你了,可怜見的。看得我都心疼。”    
  我一把推開他,眼睛望向肖海球場上跑動,投球的身影。    
  國慶節的那天,犯人們可以自由活動一個下午,晚上還有聚餐。我看到小海一直和皮桶子他們在一起抽煙聊天,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已經有了自己的交往圈子。我走了過去,給皮桶子他們一人一根三五,然后說我要是肖海說點事,他們很知趣地走開了。小海并沒看我,低頭拼命抽煙。這是自上次我打小海后我們第一單獨在一起。    
  看著肖海抽的是最便宜最劣質的大生產,而且還是用中秋節發的月餅和午餐肉和老三換的,我問他:“你爸媽最近沒給你寄東西?”他搖頭。“我那里有兩條万寶路,你拿去吧。”    
  “不用了。”他象其他犯人一樣將煙頭往地下一狠狠扔,用腳捻滅,起身就要走。我不顧一切地一把抱住他:“你跟我說說話,我們至少應該說几句話。”    
  “說什么?”他沒反抗我,只是問道。    
  “我﹍﹍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做的,我將來不得好死,出了大牢就被車撞死。”我本想說對不起,以后我會對他好,可我說出這樣的話。    
  小海竟輕輕一笑,沒說什么。    
  我抱他抱的太緊,他混合著香煙和身体的味道直衝我的鼻粘膜,他完美的五官、光滑的面頰离我近在咫尺,我忍不住体內的衝動,對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肖海一下子推開了我,又要走。    
  我抽出早已准備好的從廚房里偷的尖刀,舉在小海面前,小海大惊,我對他說:“用這個往我身上戳,哪里都行,你解气就行。”他看看我又看看刀說:“我不喜歡殺人。”    
  “好吧”我舉左胳膊,掀開袖子,右手再次將刀遞到肖海面前,說:“那就往胳膊上扎,我死不了。”    
  他依舊看著我,沒有接過那刀。我又說:“你不動手的話,我今天晚上就上你,我想你快想瘋了。”我痛苦地說。    
  肖海接過刀,他盯著手里的刀,突然狠狠插到身邊的木頭柜子上。接著站起來出了房門。    
  當天晚上的聚餐我和小海都喝高了,回到獄舍,沒等熄燈我就壓到了小海的身上,他反抗,我更亢奮地進攻,我們從床上滾到地下,我記得我在肖海身上又親又掐又撓,我自己的身体也到處疼痛,以后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甜甜說我們兩個人折騰夠了就都在地上睡著了,還是大家幫我們抬到床上的。      
  11    
  甜甜說我和肖海是破鏡重圓,還為我們搞了一個小小的慶祝活動,甜甜一曲天仙配  
  唱得別提有多對味儿了。    
  我不覺得和肖海是真的和好如初。小海繼續和其他犯人一樣出操,上工,吃飯,下工,就寢,几乎不和我同行,從表面上看甜甜更象是我的伴儿。只是到了晚上我便爬上小海的床。我們做愛也与從前不一樣,肖海表現得很被動,從來沒有笑容,還做些輕微的反抗。一開始我以為他真的很討厭我,索性就放棄了,可接著他又在暗示我繼續調逗他,我努力按他的暗示行事,我漸漸用大力抱緊他,阻止他的反抗,我愛撫的動作也加大力度,讓小海的身体輕微的顫栗。我去吻他,他避開,我就用手把他的臉搬過來,強行咬住他的香唇。這些動作的結果是小海越來越興奮,只有在進入他的身体時我非常的小心翼翼,足夠的潤滑和試探的深入。    
  可是我們的高潮并不能同步,總是我先完成以后才幫海用手來做。后來我們發現如果他趴在床上,依靠身体和被褥的摩擦我們可以共同享受那毀滅性的快感。從此以后肖海的反抗更激烈,我的進攻更凶猛。    
  如果這樣的做愛方式理解為我在強暴小海的話,那完事后肖海滿足地、乖巧地、溫情地衝我笑笑,或者是依偎我在怀里的表現,讓我絕對相信他非常喜歡這樣。    
  年底了,王管教告訴我需要抽二班去幫著燒耐火磚、幫著出窯。我一听就急了,那是牲口干的活,倚仗我在大青山的人緣、勢力,從沒讓我的手下去干那种不是人干的事。姓王的說這次所有的班組都要去,因為農場和人家簽了合同,現在眼見著完不成,不能按合同交貨,農場就要賠人家大筆的錢。而且這次沒有特出原因,沒有醫務室的假條都不能請假。    
  當晚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立刻得到大家一片咒罵聲。我說就一兩個月,等這批活儿完了我們還回采石場。叫罵聲過去后,所有人只能無可奈何地睡覺了。甜甜溜到我的床上,推醒沉睡的我,說讓我抱抱他。我厭煩地推了他一把,罵了句少犯騷。    
  后來他使出渾身解術調逗起我的欲望,當我在他的身体里滿足后,他問我這次出窯誰做記錄,誰在外面碼磚,我說肖海記錄,老三和皮桶子碼磚,甜甜听了當時就淚眼婆娑起來:    
  “那我呢?你總不能讓我去干出窯的活吧,你舍得呀?”他說。    
  “你當你是金枝玉葉?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也太狠心了,你的淫水還留在人家屁股里,就說這樣無情無義的話。”    
  “行了,行了,好妹子,我也是沒辦法。”我敷衍地安慰他。    
  “你幫我請兩個月病假,我就是不去。”    
  “兩個月?做什么?你他媽的休產假呀?”我說完這話甜甜就在我身上又敲又打,但力气很輕。我按住他,告訴他這次不比平常,大家都要忍忍,我爭取讓他工作三天休息半天。    
  最后甜甜气得嘴里罵著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各個喜新厭舊,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在我心里,小海是我喜歡的人,善待他就如同善待我自己。老三他們是我的兄弟,是幫我收買或整制其他犯人的得力助手,他甜甜只不過是個失寵的玩物。    
  我告訴小海讓他乖乖地跟我去做記錄,我不想讓他脫層皮,小海沒有一點拒絕的同意了。然而在准備去出窯的前夜,小海說他和甜甜換了,他去背磚,甜甜做記錄。    
  “你見過怎么出窯嗎?”我問他。    
  “見過,上次幫4班的二衙役去碼了一上午的磚。”    
  “那你還要和甜甜換?他求你你就答應他?”我又問小海。    
  “前些日子他對我挺好的,尤其是﹍﹍尤其是你上次犯渾蛋的那時候,我沒什么回報他,這次就算報答吧。”    
  我看著肖海用如湖水一樣清澈,明亮的眼睛坦然地看著我,我只說了一句:“到時候你別后悔。”    
  這象是個澡堂子,所有的人,所有的男人都脫得精光,即使在這樣的孰九寒天。肖海也同樣的一絲不挂,我看著他從水缸里撈起一條浸滿了水的麻袋披到自己身上,然后衝進窯里,背起一架閃著火的幽光的磚就往外面跑。周圍不少人因為被燙的實在受不了嗷嗷地大叫。我從沒听見小海叫過,只是有時他會連人帶磚一同栽進旁邊准備好的已經發黑發臭的水池里。    
  肖海在這么多精壯的男人堆里依然是最醒目的,挺拔的腰身,修長的四肢無人可比,還有靈秀的臉上憂郁淡然的神情。唯一的缺陷是他的后背,上次的皮帶傷害過的皮膚留下些潛潛的痕跡,如今被燃燒的磚頭無情地侵蝕,有著美妙線條的背部已經發紫發黑。    
  甜甜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用冷卻的磚頭堆起的磚垛上,手拿著紙筆,嘴里還吆喝著快點干活呀,超額了有肉包子吃。我听了走了過去,踢了甜甜一腳對他說:“你他媽的哪里給他們找肉包子吃?要不干脆把你給剁了包成包子!”甜甜衝我嘻嘻笑。看著他那讓我討厭的笑臉,我突然想起了個好主意。    
  “把衣服脫光!”我對他說。    
  他有些莫明其妙。“快脫。”我對他說完衝著抗轉的人群喊:“大家听著,多背出五架磚我讓甜甜給你叼雞巴,要不要?”    
  “要!要!”人們高呼著答應,竟有几個更瘋的扑到甜甜身上有抓有捏,我不得不連踢帶打地將他們赶走。    
  甜甜邊罵罵咧咧邊脫光了全部的衣服,他先是不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換成了笑臉,大聲對大家說:“要是多背出10架磚,本姑娘我獻身,讓他痛快地打一炮。”    
  人們更樂更瘋了。那次出窯我們班組比其他班超額了近三分之一,很具諷刺意味地被評為“改過自新,從新做人”的典型。    
  晚上回到獄舍,不少人的背上已經被燙出了水泡,肖海的背上到處是被燎得發紫的血泡。我幫肖海上了藥,問他明天要不要我幫請半天假,因為明天血泡被磚頭一壓再一燙,疼痛更難熬。小海說不用,別人可以捱的,他也能熬過去。然后他冷笑著說再怎么樣也比被綁起來,當眾讓人家操,或者是被人用皮帶猛抽容易忍受得多。面對他這樣的回答,我唯一能做的是將藥膏狠狠地往他身上的傷處一扔,听著他不由得一聲破碎的呻吟,轉身离開。    
  就寢后,我沒有要求肖海和我做那事,但要他趴在我的床上,我半躺半坐在旁邊,撫摸著他的短發,听著老三胡說八道,夸耀他搞過的女人奶子有多大,穴有多騷多緊。接著他又眩耀他進來前多有錢,自己有很多車,每种車不同的性能和駕駛感覺,說到高興處,他忽然問:  
  “小海子,你說車開到120公里是不是有飛起來的感覺。”    
  “不知道,我沒開過車。”肖海回答。    
  “你把人家屁股都撞成東西半球了,你還沒開過車?”老三笑著說。    
  肖海沒有回答。    
  老三又說:“你用什么車把人撞了?”    
  “﹍﹍”肖海遲疑了好一會儿,才回答:“吉普車,那种敞棚吉普。”    
  “你開的是不是特別快?怎么把人撞的?”老三還問。    
  “不記得了。”肖海回答。    
  以前我也問過肖海怎么撞的人,是不是他父母給他買的車,他都含糊不清地敷衍過去,好像不愿意多說一個字。    
12    
  有時候我真的怀疑象甜甜說得那樣,我是愛上了小海。進來以前,我有過好多好多的女人。我是5歲的時候跟著我媽改嫁到我繼父家,我親爸得暴病奇怪的死了,我看著我媽高興得嫁給了李成翔,連我也被改了姓。一次我媽對還不太懂事的我說:“這才是男人,一個真男人就應該對自己的女人好,應該干大事業。”    
  記得我剛滿14歲那年,我跟著我繼父進了一個歌廳,然后他為我選了一個坐台的女孩子,我就按以前錄像上看的那樣上了她。完事后,沒什么特別好的感覺,只是很新鮮、很累,再有我覺得自己成年了,可以干女人了。    
  以后我如果有那個需要就找一,兩個女孩子。有一陣子,我比較固定在玲玲和瑞芳那里,因為她們比其他人更漂亮和溫順,但最終我還是厭倦了她們。我后爹曾多次夸我是干大事的材料,膽子大,心又細,出手還狠,另外不貪女色,很難得。     
  我繼父曾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一個男人一輩子就要兩件東西,一是錢,有了它就可以得到世界上的任何東西,不過你會依然活的不踏實和空虛。二是一個好女人,你可以和很多女人上床,但那個好女人是真心牽挂你的,讓你感覺活的踏實,你也真心牽挂她,不會感到空虛。我當時反駁我繼父說我不會牽挂任何一個女人,他笑著回答因為我還沒遇到。    
  如今二十五歲的我開始知道什么是牽挂,牽挂就是我總想著他,就是我的眼睛總离不開他,就是我總感覺得不到他而想侵犯他,但又總是壓抑自己不忍傷害他。他是肖海,是個和我一樣的男人。    
  然而我不知道怎么表達,從小到大沒有人告訴過我如何向心愛的人表白,更何況還是一個被我無數次傷害,對我冷著臉的男人。    
  就在出窯的活快結束的時候,肖海出了點事。我們班最体弱的133在背磚的時候沒站穩,眼見滑倒在燃燒著的磚堆上,恰好小海在他旁邊,用手一扶他,才沒倒下去,但他肩上的磚卻不偏不移地砸到肖海身上,幸虧肖海靈活,躲得及時,只是右邊整條胳膊几乎被燒熟了。我一見肖海跪坐在地上,左手拖著右胳膊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二話沒說,背起小海就往醫務所跑,看著管教很粗魯地為肖海上藥,看著肖海疼得身上發抖,眼睛都閉上了, 拼命咬住嘴唇忍住不呻吟出聲,我的心也跟著翻絞。    
  那陣子甜甜對小海侍候的特別周到,每天幫他送飯,甚至給他喂飯、擦身、幫他去廁所。開始肖海很拒絕,他是個相當自立的人,但耐不住甜甜很溫情卻不由分說的態度。對小海受傷,我是很牽怒于甜甜,不過看他這樣的表現,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肖海是自愿幫甜甜做這份苦差事的。    
  星期日下午,其他人都去娛樂室看書看電視,我想到肖海一個人在獄舍里,所以赶忙回來看看他,屋子里甜甜正和肖海說話。    
  “可惜你和小尼姑都不喜歡男人,如果你們和我一樣也喜歡男人,象你這樣正點的盤子和條子,我保證你能紅透半邊天。”甜甜說。    
  “尼姑不是那樣的人嗎?”小海問。    
  “不是,別看他在這里都快讓人操遍了,可一看見光屁股女人的畫片滿臉就放光,當時就噴了一褲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男人?”肖海又問。    
  “你呀,來的頭一天那么拼死反抗,一定是頭一回經歷這些。”    
  肖海沒說話。    
  “你看,都怪姐姐嘴欠,提那些事儿干嗎。掌嘴掌嘴。”    
  “我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种事,而且我喜歡男人。”    
  又是一陣沉默。    
  “真的?!”甜甜惊呼:“我還是第一次看走了眼。喜歡誰?是不是李小武那個渾小子?”我听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不是,還是我沒進來以前的事情了。不說這個了,好嗎?”    
  他們沒有再說下去。    
  過了農歷新年,算起來肖海已經在大青山待了一年多了,再過一個月就是小海的生日,18歲生日。我心里盤算了好久,准備為他好好過這個重要的日子。    
  那天讓甜甜他們將几盤子切好的香腸,罐頭牛肉、一箱子汽水偷偷放進獄舍,我將托管教從几十里外的縣城買來的生日蛋糕和18支小蜡燭放到桌子中央。    
  小海從采石場回來洗了臉,就等著排隊去食堂吃飯,他看大家都坐在床上不動很是奇怪,我走到他面前,告訴他今天他成年了,18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然后甜甜他們把他擁到桌子前,掀開蓋在食物上的那些紙,我看到肖海現是惊訝,然后是微微笑了,然后是漸漸濕潤的雙眼。    
  從小海來青山監獄第一天我就看到他眼睛里閃爍的淚光,以后又有無數次這樣含淚的雙眼,但那都是因為肉体被鞭打,被凌虐后的疼痛,精神被折磨,意志被摧殘的痛苦而流下絕望的淚水,只有今天,我第一次看到肖海帶著幸福的笑容卻淚眼蒙矓。    
  甜甜用罕見的爽气向小海敬酒:“來,讓哥哥我好好敬你一杯!”他豎起大拇指說:“象你這樣模樣漂亮,心腸又特別好,而且重義气的好弟弟几百年也難得見一次。以前哥哥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讓我怎么補償都行,就是一定別記恨我。”    
  “甜妹妹,你想怎么將功贖罪呀?”有人開始打趣甜甜。    
  甜甜又擺出原先妖媚的樣子,咬著手指頭說:“這樣吧,只要小海弟弟不嫌棄,我舍命陪他就是了,保證讓他男性青春激情勃發。”    
  所有人跟著怪叫怪笑。小海不好意思地笑著,用手捅了捅已經完全倒在他怀里的甜甜。我注意到肖海和我的目光相遇,他很快收斂起笑容,低下頭。    
  桌子上的肉和蛋糕很快被大家吃得連殘渣也沒剩下,肖海沒怎么吃,還沉浸在惊异的喜悅中。等慶生派對結束,其他人都躺下了,我拉著小海悄悄溜到一間管教的辦公室。    
  我將桌子上早就預備好的鍋蓋打開,又取出兩瓶五梁液,給肖海和我都斟上,我對一直惊訝地看著我做這些的海說:“不知道該送你什么生日禮物,在這個鬼都不待的地方,送你個金表吧不讓戴,送個手机呢不能用,就連送件襯衫也不讓穿,我想了半天,咱就來實惠的,我記得你這個饞嘴貓說過喜歡吃海鮮,我就讓我們家弄來一筐螃蟹和龍蝦,听說還是進口的。”    
  看小海沒動筷子,看著我又低下頭,我說:“本來有一大筐呢,孝敬那幫人了,不過剩下這些也夠你吃的,快吃吧,涼了就腥了。”    
  肖海沒說話,端起茶缸子,將半缸子酒一飲而進。    
  15    
  吃了一會儿,我問肖海喜歡嘛,他說特鮮美。我几乎沒有食欲,只想看著肖海,不是因為他漂亮的臉蛋儿秀色可餐,只是我愿意看肖海高興的樣子。    
  肖海又喝了一大口,放下缸子,凝視著我說:“武哥,謝謝你今天為我過生日,我明白你對我不錯,挺護著我的,不過我﹍﹍”    
  我打斷他的話:“海,哥哥知道過去欠你太多,真他媽的后悔,要是那些都沒發生過,你可能﹍﹍我們可能﹍﹍”我的舌頭就象被人給坎了,想說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過去的那些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本來咱們的緣份也就在這監獄里,出了大青山,咱們誰也不認識誰。”小海說。    
  “你什么意思?”    
  “到了外面有的是女人,武哥自然能找到喜歡的。”肖海說完衝我一笑。    
  我低下頭,看著手里的酒杯,然后咕咚一口喝下全部的酒。我鼓足勇气,依然低著頭對小海說:“我大概﹍﹍喜歡男人,我喜歡你!﹍﹍我沒喜歡過女人﹍﹍我以前沒喜歡過其他人。”    
  一陣沉默,四周安靜的讓我几乎喘不過气來,我強迫自己抬頭,肖海仍注視我,我想我是不是滿臉漲紅,是不是眼睛冒著血絲嚇人地逼視著小海,迫使他低下頭。    
  “再喝。”我打破僵局,然后往他的和我的缸子里咕咚咕咚地倒酒。    
  又過了一會儿,我听見肖海靜靜地說:“我不會喜歡你。”    
  我手里握著酒瓶子,我用力地攥,想把它捻碎,我努力控制自己,努力用平靜是聲音問:“為什么?”    
  “我不會喜歡一個曾侮辱過我,打過我的人。”    
  我覺得胸口陣陣發堵,有什么東西不停地往喉嚨、鼻腔、眼睛里涌,我拼命吞咽口水,想把那東西咽下去。我用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讓自己扑到肖海身上請求他的寬恕,就在這時,我听見肖海繼續用平靜是聲音說:“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也是個男的。”    
  我非常了解肖海直爽的說話方式,可我現在覺得他太他媽的太他媽的欺負人了。我的忍耐到了极限,我的拳頭往桌子上猛砸下去,杯子,酒,連那鍋螃蟹龍蝦都跟著暴跳起來。我怒視著肖海,我真想把他撕成碎片。    
  “你是又想打我,還是想上我?”我看到肖海微笑著,他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燈光里讓我突然感覺心冰冷。一張依稀可見小孩子般稚嫩的青春的臉卻挂著与之不符的成人的世故与玩世不恭。恍惚中,肖海第一天來大青山,當我將一碗紅燒肉遞給他時,柔和的發自內心的微笑,隱約露出的皓齒,那才是与這張年少的動人的面孔相匹配的笑容。一年的時間,短短一年的時間,我讓他經歷了什么?我讓他有了怎樣的改變?    
  一股無形的力量,一股我完全不明白的力量讓我突然間安靜下來,我垂下頭,快速地用手摸了一把臉,擦去已經涌到眼睛里,怎么也退不回去的淚水。    
  “媽了X的,我喝多了。”我听見自己說,再次抬起頭:“你就當我是撒酒瘋,就當我什么也沒說過。來,咱接著喝接著吃。”    
  肖海收起了笑容,他的臉上帶著些歉意說:“武哥,對不起。”    
  “咱不說這個了,行不?”我打斷他:“赶緊把這些東西都吃了,你剩了又便宜那幫孫子了。這五糧液他媽的不正宗,是不是假的呀?你覺得呢?我是一直喜歡五糧液,比茅台有勁儿,你喝沒喝過一种內蒙的酒,叫什么來著﹍﹍”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象個老太婆一樣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地自言自語。    
  后來我安靜下來,肖海也沉默,房間里只有我們的喝酒,咀嚼,將那些海物的身体掰得粉碎的聲音。    
  我覺得有些頭疼,好像胃也在翻動,陣陣惡心。我想我必須說話,否則我會吐出來,我對肖海說:“別看你父母都是知識分子,也算是上層的,可他們真太過分了,本來你這案子花點錢,找找關系根本就進不了這大獄,他們怎么就不幫你想想辦法。現在居然沒來瞧過你一次。”    
  “他們﹍﹍”肖海笑著輕輕搖頭:“他們根本不在國內。”肖海看也沒看我接著說:“我6歲的時候他們就离婚了,我奶奶說他們各自尋找幸福去了。我媽很快就把幸福找到美國,不久我爸也帶著他的幸福定居香港。我一直住我奶奶家,和我姑姑住一起,也挺好的,小時候也不覺的比其他小孩差什么。”    
  “至少你奶奶你姑姑他們應該來看看你。”    
  “我姑姑全家早就移民澳大利亞了,我13歲的時候我奶奶就去世了。”肖海仍微笑著說。    
  “你沒去美國或者香港找你爹媽?”我問。    
  “他們剛离婚,剛到國外那陣儿,天天給我打電話說恨不得馬上讓我去他們那里,再后來他們一年也不一定能打一個電話,我媽又生了兩個小孩,我爸也有了一個女儿,所以等我奶奶死的時候,他們一面問我要不要去他們那里,一面又說我已經是大孩子了,應該學會自立。”肖海自嘲般笑笑:“其實我就想一個人生活,無論是去我爸家還是去我媽家,我都是個外人,我難受,他們也不舒服。”    
  “從13歲就自己一個人生活,多自由啊。”我也笑著說。我終于明白肖海是獨生子,年紀這么小,卻相當自立的原因。    
  “自由?得了吧,覺得家里安靜得慎人,加上我學習又不好,學校里也不討老師喜歡,我就開始跟一幫社會上的人混,就象你們這樣的人,不過沒你們坏,也沒你們殘暴。”    
  我听著肖海的話很不順耳,不禁冷笑一聲。但肖海好像已經喝醉了,根本沒注意到我的反應。    
  肖海接著說:“如果我沒遇到他,我肯定早學坏了。”    
  我屏气凝神,等著肖海往下說。    
  14    
  肖海的一掃剛剛講述他家庭那种嘲弄的口吻,他目光柔和,嘴角微微上翹,臉頰挂著不知是因酒的作用還是其他的原因而誘人的紅潤。    
  “他可帥了,咱們整個監獄里也沒有他那樣帥的。他特別有事業心,特別上進。”肖海好象已經不是對我說,只是自言自語沉浸在美好的回憶里。    
  “那時候我上初二,每天上學要坐車,我有時候叫出租車有時候乘公車,我經常在車站看見他,有一天他過來問我有沒有美元,他說他上大四,需要美元考試。我媽經常給我寄美金當生活費,我對他說可以,我正好需要人民幣。    
  “他學習可棒了,畢業的時候是他們學校的‘优秀畢業生’。他籃球打得特別好,他管著我不讓我玩游戲机,讓我跟他打籃球,說如果無聊就運動或旅游,因為運動有利于身体健康,旅游可以開闊視野。”    
  我就默默地听著,然后再灌一口酒,那酒的味道不知為什么,又苦有辣。    
  肖海繼續說:“他還會做飯,說即使是一個人的生活,也應該過的有意思。我們一齊去買菜,然后做一桌子好吃的,共同享受。    
  “他几乎每天晚上住在我家,他不讓我看電視,他看書,讓我學習。他說最鄙視不求上進,胸無大志,不學無術的人。后來我學習特別努力,本來我的成績勉強上最差的職高,可我考上了我們區的重點高中。”肖海說著歪起腦袋,象是在向我這個只有初中學歷的粗人炫耀,或者是在向我示威。    
  “所以等我出了監獄,我一定要考大學。我想學地質勘探,我喜歡到處跑,而且特喜歡各种礦石,我已經收藏了好多礦石,等出監獄我給你看。”    
  我在想刑滿釋放人員是否可以考大學,不過我沒說出來。我問:“你們后來一直在一起?”    
  “后來他畢業分配,有一陣可忙了,不過他還是經常來我家。他在他們單位馬上要被提為主任工程師,真的,他干什么事都特出色。”    
  我在腦子里快速地勾勒著一個形象,惊人的帥,學習优秀,事業初有成就,熱愛運動,熱愛生活,積极向上﹍﹍我沒見過世界上有這樣的怪物。    
  “他和你做那事嗎?”這是我唯一想出來的問題。    
  小海一楞,馬上又笑著點頭。    
  “和我比,他棒還是我棒?”我問。    
  肖海笑得更甜,他的确是喝得太多了:“他特別棒!不過我跟他做很疼,有一陣我天天象拉肚子似的,可下面疼的又不敢上廁所,我都怕他了,可他要的越來越多。”    
  “他沒讓你舒服過?”    
  “他讓我自己打手槍。”    
  “哼哼”我夸張地冷笑了兩聲。    
  “剛進來那個時候,我特別想死,象狗似的活著真不如死了好。可一想我還要考大學,還要見到他,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活著。”肖海說著眼睛有些濕潤,他裂嘴衝我笑笑。    
  我也想緩解發酸發漲的眼睛,索性對肖海說:“別喝了,回去睡覺吧。太長時間在這里也不好。”    
  我扶肖海回到獄舍。我躺在床上翻來复去怎么也睡不著,肖海的話在我的腦子里一遍遍回想。突然我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下了床,推醒已經快要睡著的肖海,我問:“他為什么從不來看你?那個什么高。”    
  “你說志高哥呀?他忙,也許是害怕,我也怕他卷到案子里。”肖海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撞人,他怎么會扯到案子里?”    
  “人是他撞的,車也是他的,我不過是替他﹍﹍按這里的說法就是頂缸。”    
  我听著,感覺血直往頭上涌,我問:“你為什么要替他頂缸?”    
  “他來求我,說我是未成年人,不會被判刑,開始我也是這么以為的”    
  “周圍就沒別的人看見嗎?”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嗓門儿。    
  “你小點聲。他出了事就跑了,可又怕被警察找到,結果還是被找到了。”    
  我的憤怒已經讓我無話可說,我想告訴肖海那才是個貨真价實的畜生,卻听到小海說:“武哥,你別把這件事說出去,別讓其他人知道,我不想讓人知道。快睡吧,我困死了。”    
  “我最后問你一句,你現在想不想見那個王八﹍﹍那個什么高?”    
  肖海好像夢囈般:“當然想,做夢都想。”    
  15    
  又一批有突出立功表現的在押犯人的減刑報告下來,沒有我的名字。按我們以前的預計,這次我應該被減刑到15年,然后爭取假釋,現在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問与我關系最鐵的几個管教,他們都說不知道原因,后來還是監獄農場的副場長告訴我好象有人在給我“反托”,坏我的大事。    
  接著我媽的電話打了過來,她要我一定不要惹事生非,現在家里恐怕有人希望我死在大勞里,她會給我想辦法。我又打電話到我爸的秘書老陳那里,他告訴我我繼父血管瘤病得很重,家里很多事情已經由他与前妻的親生儿子接手,特別是黑道上的生意,但我媽完全掌握著如几家酒樓,房地產等台面上的生意,他讓我別怕,他們一定盡快讓我出來。    
  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該給他們找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我還是請他們幫我找那個劉志高,我說這事對我在監獄里的處境至關重要。很快老陳給我回話說那個姓劉的死活不來監獄,說他与那個叫肖海的只不過認識,來往并不多。我再次請老陳警告劉志高,如果他一個星期內不來青山監獄見肖海,我就把他酒后開車撞人的事抖落出來,讓他也嘗嘗監獄的滋味。


三天之后,我見到那個劉志高。他一個人等在管教的辦公室里,雙手不停地撫摸手里的提包,兩個腿來回變換姿勢,一副很緊張的樣子。當我第一眼看到他的臉,我他媽的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帥气逼人,可以說他的模樣不亞于肖海,而且比肖海多了分成熟的剛毅气質。從年齡上講,劉志高應該和我差不過,但他看著至少年輕我5歲。白晰的面頰,帶著讓人猜不透的表情,烏黑的短發打理得人模狗樣,一件寬大的藍青色長袖?恤下一條同樣寬大的牛仔褲,酷得象個不到20歲的高中生。    
  真應該讓這小子進監獄,讓這里的犯人都操死這個王八羔子。我心里罵著。    
  劉志高警惕地盯著我,直到我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我取下叼在嘴里的煙問:“知道  
  我是誰嗎?”    
  他打量我一身囚衣,搖搖頭,并沒有太多的懼色。    
  “我是肖海在這里的大哥,你們的事我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想進來住上几年,就乖  
  乖地來看肖海。對他好,等他刑滿了把他接出去,听見沒有?”我用命令的口吻說。    
  “為什么?”他的口气一點也不軟。    
  “你他媽的是真王八蛋啊?肖海在替你坐牢你他媽的不知道嗎?”    
  “車是我的,但人是他撞的,怎么叫替我做牢?他總以為我應該替他承擔,為什么?  
  就因為我比他大,我平時照顧他多?”    
  劉志高理直气壯的几句話頓時說得我啞口無言,畢竟他們之間事我并不真正了解。不過我馬上接著問:“至少你上過他吧?至少你們有那种關系吧?”    
  “這就更是無稽之談!”劉志高近乎吼叫:“肖海是個同性戀者,可我不是,我無  
  數次告訴過他。”    
  這回我真是該裝啞巴了,但我還是繼續說:“少他媽的胡說八道,你騙誰呢,是個男人就敢做敢當,沒撞人,沒有那种關系,你他媽的跑這干什么?”    
  “因為有人威脅我,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沒想出應對的話,只能什么也不說了。    
  “這位大哥,肖海那孩子是有不少优點,家庭狀況也讓人同情,但我發現他腦子里想問題很奇怪,經常是幻想些根本沒有的事情,這也是為什么我后來不太和他來往的原因。”    
  “你不和他來往,他怎么會開你的車?”我終于抓到了他的漏洞。    
  “他是自己把車鑰匙偷出來,自己開出去的,我又不知道。這個當時立案的時候他不是交代了嘛。”    
  “他能偷你的鑰匙就說明你們關系親密,他怎么不偷別人的鑰匙。”    
  “因為他總求我幫忙,我是想离他遠些,但人總有同情心,有惻隱之心。”    
  “放你MD屁!肖海從來不是喜歡求人的人,在這大牢里他沒求過任何人。”我依然堅信這小子在撒謊。    
  “他對我跟對其他人不一樣。他總把自己當女人,對我有那种男女之情的意思。所以他總依賴我,這個外人無法了解。”    
  我徹底無話可說了,看著劉志高光鮮、漂亮得讓人心悸的一張臉,我有點怀疑到底誰在撒謊。過了一會儿,肖海被管教帶了進來。肖海不合体的短小灰色囚衣,加上滿臉的黃土与汗水混合在一起,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痕跡將原本來漂亮的面孔遮掩的只剩下一雙乎閃的大眼睛。當他看到劉志高時,几乎是惊得呆住了,然后他根本沒顧忌旁邊站著的我,一把就扑上劉志高,摟住他的脖子,死死抓住不松手。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肖海,熱情地象火一樣,我看他快把自己燒化了。    
  “肖海,這是在什么地方,不要這么不冷靜!”劉志高很理智地提醒肖海。    
  肖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衝動,連忙松開摟住劉志高的手。劉志高看看我又看看肖海開口問:“大哥,我可不可以和肖海單獨談話。”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肖海:“他剛才對我說,人是你開車撞的,你們也沒有那种關系,你告訴我,小海,他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肖海皺起眉頭,不解地望著我又望望劉志高,好像豁然明白了什么說:“他說得對,人是我撞的,我們﹍﹍”肖海有點遲疑:“我們只是好朋友。”    
  劉志高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變化,但我還是看到他抿起的嘴唇,那是難以察覺的得意。    
  盡管我的胃有些抽痛,盡管我感覺自己被人當猴儿一樣的耍,但我仍然說:“小海,你們聊吧。管教那里我幫你擋著。”我還沒說完就往外走。    
  回到采石場,甜甜問我發生什么了,為什么肖海和我都分別被叫走,我告訴他肖海的老相好來看肖海了,甜甜立刻興奮地問我,那人是不是帥死了,我回答比肖海還帥。甜甜用舌頭舔著嘴唇,我看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我問甜甜:“關于他的相好,肖海都跟你說些什么。”    
  “說他帥,說他們在一起可浪漫了,總給肖海惊喜呀,什么情人節給肖海送花啦,送生日禮物啦,反正都是那些小孩的把戲。”    
  “就這些?”我問。    
  “好多呢,說那個人是學工科的,可文章寫得好,文筆好,還給肖海寫過詩呢,好像還在什么報上發表過。說他聰明,有情趣,知識丰富什么的。”甜甜停片刻:“嗨,要我說,其實上了床那些都不重要,長的好,身材好最重要。這么漂亮的人要是能讓我上一次,嘿嘿,做鬼也風流呀﹍﹍”    
  我從身上摸出煙盒,抽出一只煙,卻他媽的怎么也找不到火柴,甜甜還在滔滔不絕,我衝他大罵:“沒他媽看見我要點煙嘛,你媽的眼睛長屁股上了!”    
  甜甜終于閉上了嘴,他幫我點上煙,我一屁股做在石子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眼前是囚犯勞動的身影,他們身上丑陋的暗灰色囚衣在污煙瘴气,彌漫著黃沙的空气里晃動,明年這個時候我一定還在這里,也許一輩子,在這里變老變臭。肖海應該出去了吧,應該和他的那個高在一起,也許不是,那王八蛋根本不喜歡肖海,這個小海早晚會明白的。我真心喜歡肖海,又怎么樣?我們的緣份不過就是在這監獄里,我能得到的不過是小海的身体,我以后能做的不過是侵犯他,侮辱他,甚至毀滅他。我失神地望著還算藍色的天空,直到甜甜的手摸到了我的臉,我一把打下甜甜的手,使勁眨眨發漲的眼睛。    
  “別難受了,老大,小海子能碰上你這樣的好男人,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甜甜說。    
  “放屁!”我冷笑著說。好男人?我這樣強暴他毒打他的也算好男人。    
  “老大,你要是不甘心肖海這樣對你,還來得及,肖海只要在大青山,他就攥到你手里,把他往死里整,然后想辦法再給他加几年刑,到那時候,他有什么樣的相好也必定和他吹。”甜甜冷冷的聲音傳到我耳朵里。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甜甜,他很嚴肅地望著我,完全不是平時嘻皮笑臉的樣子,他接著說:“你要是不忍心,就只能自認倒霉,倒不如不去想他了,再過大半年,平平安安地讓他出去。你也算對得起他。”    
  “讓他出去?我還沒操夠他呢。”我回答。我不能讓甜甜看透我。    
  甜甜輕蔑地笑笑沒有再說什么。    
  16    
  下午快收工的時候,老三告訴我肖海回來了,我在一片灰色的人群里分不清哪個是小海。直到我吃過晚飯從食堂的廚房里轉出來,甜甜告訴我肖海沒吃晚飯,回來就睡覺了。我回牢房的時候,大家正是讀報學習的時間,我听見肖海低沉的沒有生命力聲音:“根据公安部<嚴厲打擊犯罪,維護社會治安,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第24號文件及新的治安管理條例的頒布,我市各公安部門下大力气查抄了一大批民憤极大的地下歌廳,舞廳,以賣淫為目地的發廊,按摩場所,懲制了﹍﹍”    
  “265!”隨著巡視到我們獄舍的黃管教一聲厲喉,肖海連忙站起來立正,大聲  
  回答“是。”    
  “你這是什么腔調,說話象個大煙鬼,你完全是帶著抵触情緒在讀報。”郭胖子告訴我最近姓黃的老婆在和他鬧离婚,所以一身的邪火,讓我少去惹他。沒想到肖海撞在他手里了。    
  “報告管教,我沒有抵触情緒。”    
  “你是我說錯你了?我冤枉你了?”    
  肖海沒再說話。    
  “去操場上站著,今天晚上我不讓你進來,你休想進來睡覺!快去!”    
  小海低下頭,小跑著往外走,与正躲在門外的我和甜甜迎面撞上,他看了我們一眼,繼續往操場上跑。甜甜反應迅速,馬上立正大聲說:“報告管教,我們去廁所回來了。”    
  “你們只要一讀報學習,屎呀,屁呀,尿呀全來了,看電視時怎么老實得連個屁都沒人放。”    
  “報告管教,下次我們一定憋住了,絕不讓這些東西外泄。”甜甜回答。    
  黃管教好像被逗得不太生气了,抿了抿嘴:“繼續讀報。”他說完晃了出去。等大家确定他走遠,笑成了一片。    
  晚上熄燈后,皮桶子問我肖海還在外面站著呢,是不是讓他進來,估計姓黃的也忘了這事。我說現在黃管教正發邪火,你想往槍口上撞嘛?甜甜馬上接著說讓肖海站一個晚上都是便宜他,老大對他算是夠寬容的了。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迷糊著了,我好像在做夢,夢見我繼父,我媽,小海,劉志高,忽然我一子清醒過來,從床上坐起來,房間里冷得讓人顫,我找來棉襖穿上。我穿上鞋,翻出小海的棉襖,悄悄出了門。    
  外面風非常大,逆風行走,舉步都艱難。操場上,月光下,肖海蜷縮著坐在地上,頭埋在胳膊里,我走過去,用棉衣裹住正發抖的他,輕聲說回去吧。他抬起頭,眼牟在月光里更顯漆黑,眼光更明亮。我用手撫摸他的頭發,用胳膊更緊地摟住他說:“回去睡覺吧。”他站起來,依偎在我怀里。我們回到房間里。他躺在床上后依然發抖,我幫他蓋上棉被,然后回到自己床上。    
  我想起甜甜說過他曾很賤。我終于發現我李小武竟然也很賤,那個從前心狠手辣、鐵石心腸、干大事的李小武賤的連他媽的恨都不會了,都忘記了。    
  過去三天了,第四天晚上一回獄舍,我就把肖海堵到牆上,死命地親吻他,他反抗得很厲害,那是真正的抗拒,不象平時欲迎還拒的調逗。但他根本無法抗拒我的粗暴。我知道我在用小海不喜歡的方式得到他,但這是我唯一能得到他的方法。熄燈后,我爬到肖海床上,一句話沒說,用大力將他按得一動不能動,我親他的嘴,親他的身体,親他的乳尖。我听他說:“你給我下去,我不想做那事。”我沒回答他,  
  只是一把撤下他的褲子,我抱起他的雙腿扛到我的肩上,他的上身一下子騰躍起來,好像是要來打我,我衝著他的臉一拳就打下去,他立刻應聲倒下,我趁勢摸索到他的隱密,立刻就將“家伙”往里捅。肖海好像不再反抗,躺在那里閉著眼睛象個死人。我在肖海的身体里前后運動,看他閉著的眼睛,我想他大概在想念他的志高哥呢,在陶醉著劉志高給他的疼痛,然后讓他自己打手槍。于是我的動作更用力,更粗魯,滿屋子是肉体發生碰撞的淫靡聲,沉重的喘吸聲。    
  我的痛苦無人体會,我的憤怒無處渲泄,最后都以欲望的方式全部傾注在肖海的身上,肖海的体內。那晚我要了肖海三次,直到甜甜說:“行了,老大,你還讓不讓我們睡覺。小海子一天多沒吃東西,你這么鬧,還不把他折騰死。小海子,赶緊跟武哥說句軟話。”    
  我雖然沒听見肖海發出任何聲音,還是离開了他的身体,回到自己床上。    
  早晨醒來,我以為肖海一定是對我橫眉冷目,結果我听到他很柔聲地叫我“武哥,能幫我請個假嗎?我不想上工了。”來大青山一年半,肖海第一次主動求我請假。    
  我低頭看肖海,左眼眶發青,左邊嘴角也輕微地腫了起來,我想起晚上我曾打了他一拳,怎么會打得這么重。看他雙頰微紅,我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說只是有些惡心,估計睡一天就好了。    
  大家出操的時候我把甜甜拉進了廚房,我問他肖海這几天為什么不吃飯,甜甜反問我為什么四天不和肖海說一句話,為什么不自己問他。見我不回答,甜甜輕嘆了口气,說:    
  “從那天見了他的老相好,他也沒和我說一句話,我怎么問他都不說,一天也吃不進去一個窩頭,他呀,肯定是被人家給甩了。你現在正好可以趁虛而入,別老來硬的,你沒看出來那小家伙吃軟不吃硬嘛。”    
  還不到中午,我就急忙跑回牢房,小海一個人背對著門,安靜地躺在床上。我輕輕走過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睡著了,發現他的肩頭在輕微抽動,我搬過他的肩膀,他竟是滿臉淚水,緊閉雙眼,慘白的臉色和發紫的嘴唇。    
  “小海,你怎么了?”我問。    
  “你出去。”他回答,壓抑著哽噎的聲音,不順暢的呼吸好象被什么憋著了一樣。    
  我彎下腰抱住他的肩膀:“是不是那王八蛋跟你說絕情的話了?那個人絕對是個畜生,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你他媽的滾!”肖海衝我怒吼,几乎是大口的叨气。    
  我真想抱住他,給他點安慰,但最后還是選擇退出房間。我站在門口沒馬上走,后來我听到肖海在里面嗚嗚的哭聲。我想起他剛來大青山時曾在被子里痛哭,這是我第二次听他這樣哭,以后我再也沒听到過他絕望的哭泣。    
  當天夜里,全獄舍的人被肖海的胡言亂語聲惊醒,他已經燒得神智不清,好像連气也喘不上來。我們叫來醫務所的管教,他在小海的胸上听了半天,然后叫來值班的警官,又打電話給農場党委書記,最后他們用吉普車連夜將肖海送到監獄醫院。醫務室的管教說265了急性心肌炎,怕是拖不過這宿。      
  17    
  一個星期后王管教告訴我肖海下星期回來,他得的不是心肌炎,是大葉型肺炎。姓王的很有些不滿地對我說:“你換個伴儿不行嗎?這小子真是命大呀!讓你折騰的差點儿死了兩次,你要是再惹出條人命,你這輩子就別想出去了。”    
  我終于想明白一件事,我曾給肖海的惡夢會永遠伴隨他,他就永遠也不可能喜歡我。而粗暴的交合使肖海痛苦,我比他更痛苦。索性我真的放了他,象甜甜說的,罩著他讓他平平安安熬到刑滿出獄。我絕對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我必須是個對感情拿的起放得下的人。    
  在肖海回來前,我將他的床換到了后面,放在皮桶子和小六儿的中間,他們和肖海關系很好。甜甜很開心的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一輛囚車開進監獄大門就停了下來,我看見小海帶著手銬下了車,我走過去說報告管教,王管教讓我來接265回牢房。獄警打開肖海的手銬,肖海給警察行了禮,然后轉過頭,他用柔和的目光看著我,對我輕輕的笑了。    
  五月的大青山微風襲人,陽光明媚。肖海純淨的笑容就象這美麗的季節讓我感到清爽又溫暖,只是他瘦得太厲害,圓潤稚气的臉被下額骨的楞角代替,突出的顴骨使兩腮都下陷,挺直的鼻粱顯得過高,眼睛出奇的大并深藏于眼窩中。這樣的小海讓我看得心□銳痛。    
  我接過他手里的尼龍兜子,微笑著用輕松的口气說:“你小子他媽的去度假,害得大家眼饞,尼姑現在天天盼著自己發高燒。”這是我在小海回來之前想了好久的一句話。    
  肖海沒說話,只是笑笑。    
  我也沉默了。這半年多,我在肖海面前經常語塞,嘴笨,腦子都遲鈍了。    
  “那天晚上,我又犯渾,害得你病了一場。”我突然想起來早晨想好要對肖海說的話。    
  “說什么呢!”肖海笑著回答:“我生病和你有什么關系!”    
  我又象個啞巴似的領著肖海往前走,快到了獄舍,我問肖海:“你以后要不要劉志高常來看你,我絕對可以辦到讓他每月來看你。”    
  肖海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他搖搖頭說:“不需要,他馬上要結婚了,下個月又要出國,哪里有時間來看我。”    
  “你﹍﹍你替他頂缸的事就這么完了?王八蛋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了?!”    
  “還能怎么樣﹍﹍”肖海說著身子不由得靠在牢房外的磚牆上:“我還有半年就出去了,一切就結束了。”他語調淡然地說。    
  “卸那王八蛋一條胳膊一條腿,或者也讓他嘗嘗大牢的滋味!”我對肖海喊。    
  “何必呢?他那樣的,進來后還不是也讓別人象狗一樣地操來操去,我一個人嘗就行了,何必兩個人都嘗﹍﹍”    
  我將注視著肖海的雙眼移到旁邊的窗子上。每當小海說起他在監獄的遭遇,說起我給予他的暴行,我就恨不能把自己的五髒六腹挖出來。我李小武做事向來不言后悔二字,殺了人咱給償命,二十年后又是條好漢。可現在我真想時間倒轉,再回到小海剛來大青山時的情景,我不一定會討小海的喜歡,但我絕不會殘忍的傷害他。    
  “和他好了三年,替他做了兩年牢,我對得起他了。”肖海說著眼睛不再明亮,但沒有淚水,只是如蒙上霧气一樣混濁不清。    
  對于肖海的床被調換的一事,我以為他會很高興,不再被當做“伴儿”,或者叫床伴不是他最希望的嘛。結果當他知道這樣的調換時楞了好一陣,然后冷淡地說挺好。    
  就在肖海住院期間,老三和皮桶子把一個新來的、有几分姿色的男孩騙到廁所里,霸王硬上弓合伙搞了四、五次,弄的那小子床上躺了兩天。對于這种在監獄里最稀松平常的事,我第一次极端的反感,但我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表示,因為這是在大獄里,一個特殊的生存環境。    
  在二班里,沒有人打肖海的主意,這并非迫于我的淫威。監獄里也有些奇怪的自然而然的習慣,除一兩個鷹頭有固定的伴儿外,其他人的眼睛都放在外班或者新來的鳥屁身上,因為再漂亮的男孩子每日朝夕相處后會產生兄弟一樣的感覺,再要做那樣的事就不夠意思了。更何況象甜甜說的,二班不少人挺佩服肖海的,說他為人處事夠義气。    
  但疤臉他們對一直沒能上成肖海依然耿耿于怀,所以當得知肖海已經不再是我的伴儿時,他們開始找机會和肖海搭訕。我私下里對他們說,肖海現在是我的兄弟,如果他自愿,你們愛怎么搞就怎么搞,如果敢硬來,我不想看到再有人的腸子滿地流。話雖這么說,我是堅信象肖海這樣單純而且自尊的人不可能和他們搞在一起。  
  肖海身体完全恢复后就与其他人一同出操,上工。他說話比從前更少,煙卻抽的比我們班的老煙鬼都凶,我經常看到他一個人靠在牆上,或樹干上或是坐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吸煙,他的囚衣再也不象以前那樣穿得整整齊齊,扣子一直系到領口,而是只有一兩個扣子是扣上的,甚至敞胸裂怀,任風吹著他几乎晒成棕黑色的皮膚,和繁重勞動鍛煉出的漂亮胸肌。    
  我避免与他太多的接触,因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也把握不了分寸。我們很少說話。但我們的目光經常相遇,每次都是我先移開自己的眼睛,我怕自己會將痛苦,眷戀,甚至欲望暴露給他。但我仍然忍不住經常從廚房拿來肉和其他有油水的食物,讓甜甜給小海。    
  一天早上,我因為頭天夜里和甜甜折騰的太累沒有到工地上,他發騷得厲害,逼著我給了他四次。中午的時候,皮桶子偷跑回來告訴我肖海和4的一個小子打起來了,后來4的人越來越多,他和小六儿几個人也幫著小海打,結果管教來了,大家全跑回自己的工地。但那個新來的俅管教還來勁了,一個個調查,最后4班的拘了5個,我們班就小海一個人給獨拘了,而且是一個星期。    
  我很惊訝听到這個消息,雖說打架是牢里常有的事,但在我眼里,小海絕對不是個打架的人,現在竟因為打架被獨拘,他現在是怎么了!我一想肖海被拷住手腳關在一間長不能伸腳,高不能直要的囚室內,而且是一個星期,不由得心里發急。我下午去找了王管教,他現在已經升了科長,在我面前更是一副廉洁奉公,秉公執法的优秀警官的操蛋樣,不過最后他還是答應我只拘肖海2天。    
  肖海回來的時候走路都跛著腳,看那樣子一定被新來的管教打了,那新來的正想抓几個打群架的犯人過癮,偏又碰到肖海這樣大包大攬不想牽連別人的硬主,一頓教訓是免不了的。大家迎接英雄般歡迎肖海回來,但他沒有像多數人在這种情況下所表現出得意的狂樣,只很淡然地笑著,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等大家都散開了,肖海走到我面前說:“武哥,謝謝你讓我出來。”    
  我衝他揮揮手沒說話,他悻悻地轉身要走,我叫住他說:“你還有几個月就可以离開這,你還想不想出去了?”    
  他沒回答。    
  “別打架,別惹事,別他媽的給我惹麻煩!”    
  “知道了。”他連看也沒看我的回答。      
  18      
  又是個星期天下午,我在管教那里喝夠了酒,回到囚房,發現只有肖海一個人正刁著煙打掃衛生,我問肖海其他人呢,他說都在操場上。我轉身正要走,听到肖海柔聲叫我:“李小武。”    
  我回過頭,他半依在牆上,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掐著煙卷儿,左手伸到自己的衣服里,放在右肩頭上。小海只系了最后一個扣子的囚衣勉強挂在身上,整個前胸和右肩暴露無遺。    
  “你怎么象躲瘟疫似的躲著我?”他似笑非笑著問。肖海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來,有點丰厚所以格外性感的嘴唇微啟,雕塑一樣完滿的下額隨著側過來的頭展視在我面前,傾長的脖頸上喉節輕輕蠕動。    
  我沒回答。他當時的樣子太具有調逗性,我連話也說不出來。    
  他收斂起似有似無的笑容,又吸了一口煙,眼睛直視我,將口中的煙緩緩吐出。甜甜也做過同樣的動作,但与小海截然不同,甜甜表現的很有女性的嫵媚,肖海渾身上下洋溢著邪邪的男性味道。    
  我不想再壓抑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我走過去,一把抱上肖海的腰身,手掌用力地在潤滑的皮膚上撫摸,更确切的說是摩擦。肖海早已抽出放在衣服里的手,他扔掉煙頭,雙手扶在我的腰際。我向前挺近下体,我的堅硬貼到了他火熱的欲望之上。我們的臉几乎貼到一起,肖海沉重的呼吸如熱浪噴薄在我臉上,我猛然吻住他的雙唇。也許是用力過大,肖海被我擠到了牆上,他的身体与牆壁接触發出很大的聲響,他皺了一下眉頭,雙手突然向外推我,我哪里容他反抗,用身体更緊密的壓住他,雙手抓住他的手腕按在牆上,嘴唇在他臉上瘋狂地親吻。我用牙齒輕咬他的香唇,他的舌頭,他的肩膀。我加大牙間的力度,直到肖海發出低聲的呻吟。他好像依然在反抗我,虛假的,調逗式的反抗。我突然用大力將肖海翻轉過來,他趴在  
  牆上,我一把撤下他上衣,衣袖依然挂在胳膊上,迷人的背部完全裸露出來,早先傷害的痕跡還隱隱可見,但光滑的皮膚依舊發出誘人的光澤。我從他脖頸往下親吻、撕咬,一直到美麗的股間。他的褲子被我一撤到底,我瘋了一樣掰開他的雙丘,用手向深處探入。    
  肖海真的抗拒了,他几乎要掙脫開我的束縛,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被我強行拽到不知是誰的床上,我再次把他壓在身下,我的嘴唇尋到小海的雙唇,尋到他挺立的乳尖,尋到他衝天的欲望,當我的嘴完全包容他的堅挺后,我听到小海野獸般的呻吟聲,我還沒來得及完全离開他的欲望,他已經噴泊而出。發泄后的寶劍竟依然沒有塌軟的跡象,我實在顧不了太多,顧不得找來潤滑濟,只用了些口水,然后搬起他的雙腿,用力刺入。    
  我看到他皺起眉頭,閉上眼睛,但他沒有用手推我,沒有更多的反抗。    
  “疼不疼?疼不疼啊?﹍﹍行嗎?”我听到自己語無倫次的問話。    
  “沒事﹍﹍慢些﹍﹍可以﹍﹍”他也語無倫次的回答。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欲望上,快速的摩擦著。當我完全渲泄在肖海体內時,他的瓊漿也散布在他自己的胸膛上。我累得合身扑倒在肖海身上,滿胸沾滿他潤滑的体液。    
  等我從欲望的巔峰逐漸清醒過來,發現小海已經在穿衣服。我費力地回憶剛發生過的一切,我是不是又粗暴地對待他?是不是又傷害了他?我的腦子一團亂,什么也記不清楚。但我很清晰地記得最開始是他主動調逗我。    
  “海﹍﹍剛才是不是﹍﹍是不是你疼啊?”我費力地問。    
  “沒有。”他輕聲地回答。    
  我站起來,從后面溫情地抱住他,親吻他的耳陲,他伶俐地閃開了。我自討無趣地站在地上。我沮喪地想他大概恨我,厭惡我到极點。    
  “小海﹍﹍你他媽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如果不惹我,我絕不會碰你。我不想讓你難受。”    
  小海回過身,他說:“我沒有怨你。”    
  “你到底喜不喜歡和我做那事?你要是不喜歡為什么那樣?”我是說他勾引我的事實。    
  “我他媽的賤!發騷!行了吧。”他說完咚的一聲摔門出去了。    
  万般無奈的情況下,我問自稱火眼金睛的甜甜,肖海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甜甜一邊搓著尖細的指甲想了好久說不知道。    
  “他那個人心思太細密,經常又是個悶葫蘆,誰曉得了。不過﹍﹍你發現沒有,只要咱們在一起,能把他气瘋了。”甜甜說著得意地笑笑。    
  “你以后少當著他的面和我起膩。”    
  “哎喲,他不和你好,還不讓別人和你好,這也太霸道了吧。可怜的小武弟弟,痴情到這個地步,到頭來可是自己受傷。”甜甜見我沒說話又問:“這肯定是你的初戀吧?”    
  “戀你媽個頭!”我罵道。     

19    
  工地上的犯人暫時停止了繁重的忙碌,他們規矩地坐成几排,手里端著飯菜狼吞虎咽。我從廚房拿來一大碗切好的豬頭肉,把老三,皮桶子,甜甜還有肖海都叫了過來。除了小海其他人都樂得大口大口的咀嚼。    
  上次和肖海做了那种事后我們又快一個月沒有說話了,看著肖海沉默的夾起一片肉放到嘴里緩慢的嚼,我心里想再過五個月,他出獄,我就徹底解脫了,心靜了,沒有人會知道我李小武曾為一個男孩子不思茶飯,夜不能寐。我知道我這輩子不會再有這种感覺了。    
  肖海只吃了兩口就躲到一邊抽煙去了,我看甜甜吃完后湊到肖海身邊說:“海子,你失戀后遺症的時間也太長了吧。”    
  “我早想開了。”小海邊吐著煙霧邊回答。    
  “真不想他了?真忘了他了?”甜甜笑眯眯地追問。    
  “不可能忘,但知道挺沒意思的。”    
  “知道了就好。將來出去了,對人多留個心眼儿,別太實在了。越是看著十全十美的人越他媽的不是個東西。”我說著也湊了過去。這是我一直想告誡肖海的話,但總沒机會說。    
  肖海抬起頭,我們對視了好一會儿,我以為他不會再說什么,結果他低下頭說:“我在拘留所里知道被判了刑,就開始怀疑他這人是不是象我想的一樣好。后來到了這儿,他從沒來過,我心里就明白了,只不過不想承認罷了。”    
  “你們說什么呢?”甜甜一定听出我們話里有話,所以不解地問。    
  我和肖海都沒回答他。    
  “我回去了。”肖海說完扔掉煙頭,從地上站起來就往工地上走。他快到工地上時,疤臉跑了過去,他和肖海說著什么。    
  我听見甜甜說:“你知道嗎,最近肖海和一班和五班那几個大雜役搞得可熱乎了。”    
  “胡說八道。”我回答。    
  “不信你自己看吧。這陣子他們給肖海送煙而且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酒偷偷給他,以前他是什么也不收的,現在來者不拒。”    
  我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想說。    
  “以前看著好像貞男烈女,不過就是個一般貨色。人家一個大學生不跟他這么個在押犯好了,就气得要死要活,還說人家沒意思。”甜甜很不屑的說。    
  我沒有象肖海許諾的那樣保守他的秘密,我告訴了甜甜肖海為劉志高頂缸及我見到劉的來龍去脈,我看到甜甜漸漸發紅的眼睛,我從不知道心如一只超大號石頭漏斗的甜甜還能盛載悲哀,能為別人的故事難過。    
  我知道甜甜不討厭肖海,但對于我喜歡小海這點,他總是酸溜溜的。所以我不相信甜甜對小海的誹謗。不過我還是悄悄地把兩條煙放在肖海的被子里面,我不希望他接受別人的東西。我一直說服自己相信肖海,直到我親眼看到肖海和疤臉調情。    
  那是個有著明媚陽光的秋天的下午,几個班在一起“放風”,肖海的囚衣仍舊半敞著,他上身靠在鐵絲网上,半個腰和屁股坐在鐵凳子上,兩條腿大敞開地伸直,閉著雙眼,庸懶地沐浴著陽光。攮子走了過去,他的手一把扶上肖海的大腿上下撫摸,他說:“小妞呀,這么舒服,要不要再舒服點呀?”他嘻皮笑臉地說。    
  肖海睜開眼,看了一眼他的手什么也沒說,鼻子哼了一聲,又象是微笑,然后閉上眼睛接著享受陽光的沐浴,也許還有攮子的撫摸。    
  “上次給的煙好抽嗎?”    
  肖海微微點頭。    
  “知道什么叫知恩徒報嗎?什么時候讓哥哥嘗鮮儿呀?”    
  “行啊,先幫我叼叼這個。”肖海說著挺了挺下身。    
  “操你媽!不要臉的小婊子,哥哥是要操你的小騷穴。”    
  “再說吧。”肖海說完站起來要走,被攮子一把按到鐵絲网上,盡管他壓底聲音,我還是听到攮子說:“別??以為有武青臉罩著你,老子就不敢動你,想他媽的占我的便宜,老子豁出去再坐几年牢,也要把你的騷逼操爛。”    
  我上前用大力摟住攮子,他几乎動彈不得。我說:“操誰呀?大白天的?”    
  攮子气急敗坏地掙脫開我的手,也放開了按住小海的手,他說:“老武,我是給你面子,不過你告訴你那個騷貨,別欺人太甚。”    
  “我會告訴他的。”我平靜地說。    
  攮子走開了,我再看肖海,他眼睛緊盯住我,臉上似乎有愧色,但他并沒說什么,好象等著我說話。我壓抑住所有的气氛,羞辱和厭惡,我走近他低聲說:“煙抽完了管我要,想喝酒吃肉還是其他什么東西﹍﹍”我盡量控制自己的聲音:“﹍﹍我都一定幫你弄到。別拿別人的東西,吃人家的嘴短。”我說完轉身要走,但想起了一句特別重要的話,回過頭補充了一句:“我想活著看到你平安出去。”說完我再也沒看他,一個人回到了牢房。      
  20    
  勞改農場的的副場長是我在大青山最靠得住的人,但表面上我們從來不說話。一次他把我叫到辦公室,告訴我下個星期,可能會有上面來的警員調查498案,而且估計是直衝我來的。    
  接著我老娘又來看我,我得知我繼父死了。老娘看著很傷心,她說我繼父是這個世界上對她和對我最好的人,現在一切要靠她自己了。她告訴我監獄里的勢力依然是我們的,但“上面”被我那個所謂大哥買通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他現在喪心病狂地要把我至于死地。老娘說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我弄出去。我恨自己被關在這里不能幫老娘一點忙,還讓她操死了心。我媽安慰我說我是為李家坐牢,現在她也是為李家救我出去,几乎所有我繼父的得力手下都和她一心。    
  回到獄舍后,我表面上不動生色,背地里開始和498天所有在場的人串供。除了甜甜,老三這几個鐵杆外,其他人我用收買,恐嚇等各种手段讓他們按我的意旨回答問題。但我沒有和肖海說,因為那天和攮子的衝突后,我們又不再說一句話。    
  周日晚上快到了就寢時間,囚室里的其他人都從娛樂室回來了,只有肖海沒回來。皮桶子和小六儿面有難色地對我說肖海正在一班和那些人偷偷喝酒呢。    
  我听后只說了句“知道了”。現在對我是非常時期,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但有等了一只煙的功夫,我還是忍不住揣了一把螺絲刀去了一班。    
  我打開門時,看到肖海坐在一張床上,有三四個人圍著他坐著,他上身全裸地靠在攮子怀里,雖然穿著褲子,但我清楚地看到攮子和在一旁疤臉的一只手都放在他的褲子里摩挲著。攮子的另一只手拿著喝水的缸子,正往小海的嘴里灌。肖海漂亮的臉已經通紅,淫靡的笑容給完美的面容更增添了迷人誘惑力,等攮子的水杯离開他的嘴,他迷亂地自言自語著什么,然后嘿嘿地笑,腮邊的酒窩更加明顯。    
  我走了過去,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我。疤臉似笑非笑地先開口:“老武,是要一起玩嗎?”    
  “我想帶他回去。”我慢慢地說。    
  “這就是你不夠意思了吧?他是自愿跟我們玩的。”    
  “是你們不夠意思,你們把他灌醉了。”我依然緩慢卻有加重語气說。    
  “是嗎?野妞?你醉了嘛?你剛才不是還說小穴被我的手弄的痒得不行,就等著哥哥  
  的大雞巴搔痒嘛。”    
  肖海睜大眼睛,臉上的笑意帶著絕望,他突然繃起了臉,蹙起眉,愁苦和憂郁的神態好像我在大青山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看著他越來越悲涼的雙眼,我以為他馬上會哭出來,但他笑了,微笑的臉上沒有任何內容,空洞得好像個玩偶。    
  “武哥,咱倆沒緣份,我不能喜歡你,我不應該喜歡你,我應該恨你。”肖海旁若無人地對我醉言醉語。    
  我沒有說話,假意又湊近小海一些,實際上我已經站到疤臉的身后了。我握住手中的螺絲刀,用右胳膊一把勒住疤臉的脖子,我用螺絲刀尖頂住他的喉嚨窩,我控制著手的力度,但疤臉的脖子已經流出鮮血。他痛苦的干嘔著,我猜測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因為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抗能力。    
  “把肖海放開。”我對其他人命令道。所有人被我的突然襲擊惊呆了。攮子放開了小海。我拖著疤臉往后撤了几步并對肖海說:“給我回去!”但肖海沒動。    
  不知什么時候,皮桶子,小六儿,甜甜已經進了一班,他們很快連拉帶扯把肖海弄走了。我拖著疤臉一直到門口,說:“今天的事對不住各位了,肖海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不管。有不服的就來找我,一條人命在這多住兩年,兩條人命就多住四年,老子不在乎。”說完,我放開疤臉,跑回牢房。    
  小海正在房間里撒酒風,他嘴里罵著“王八蛋,畜生,放開我”之類的話,拼命要掙脫開大家的束縛往外跑。我拔開眾人,走到肖海面前,用足了力气,衝他臉上就是一掌,隨著啪的一聲,我看到鮮血順這小海的鼻孔往下淌,接著一邊嘴角也滲出了血。    
  “你還要不要臉?你他媽的還把自己當不當人”我衝肖海大罵。    
  肖海靠在牆上,凄涼的一笑,任憑鼻子里的血流到嘴里,流到下巴,嘀噠嘀噠點點滴落到光洁的裸露的胸肌上。他說:“我還是人嗎?我他媽的﹍﹍就在這個屋子里,你們不是一起把我按在這張桌子上﹍﹍我現在還裝他媽的什么尊嚴?要什么臉?”    
  “小海子,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誰進來沒被整制過,不是做那事也是一頓暴打。”甜甜說:“再后來老大對你不薄,你別沒良心。”    
  “是嗎?老大對我好?”肖海說著眼睛怒視我:“我是不把自己當人,你什么時候把我當人,你讓我趴在這牆上,用皮帶打,你他媽的把我當人嘛?”小海對我咆哮著。    
  我看著他被憤怒,屈辱扭曲的臉,從牙縫里擠出几個字:“我已經做了,你讓我怎么辦?”    
  肖海嘲弄般笑著說:“讓我也來打你一頓,咱們不就扯平了。”    
  我不再看他。低下頭,牙齒用力咬咬嘴唇,然后我抬起頭對小海說:“好,我答應你。”    
  “老三,把你的皮帶給小海。”我接著對老三說。    
  “老大﹍﹍”老三要說什么,我不耐煩地打斷他:“少他媽羅嗦,快點!”    
  我看著老三走到床旁,從箱子里拿出一條警用皮帶,然后遞到小海手里。我說:“來吧。”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他喝醉了,純粹是找揍呢,老大你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對所有的人命令道:“你們都閉嘴。”    
  我身子靠在牆上,面對著肖海,平靜地對他說:“來吧,小海。”    
  我看著小海走到我面前站住,他臉上鮮血的顏色有些發深了,鼻子也不再往下淌血。他用布滿血絲的醉眼盯住我,我看到他舉起皮帶在我眼前晃動了一下。我沒有感覺任何疼痛,只是覺得自己的臉和身体被人猛推了一把,接著是火燒的灼熱感,几乎同時我感受到了刻骨的痛。小海的皮帶打到了我的臉上,我知道臉上一定出血了。我也許沒叫喊,但我還沒做好忍痛咬牙不發出聲音的准備時,皮帶又一次抽上了我的臉,我的身体,我下意識地發出了聲音,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臉,身子蹲了下去。但我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意識,放下捂臉的手,努力睜大眼睛,又站了起來。肖海在我眼前象一個怪獸,面目憎獰得讓我厭惡,我還是第一次感覺他的丑陋。我突然想到當我手提著皮帶站在小海面前時,一定比他還丑惡。    
  “啪﹍啪﹍啪﹍”接著一陣陣巨痛從我的胸膛,腹部,胳膊,大腿,甚至下身和臉  
  上傳到腦子里,我死命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哀嚎。肖海象瘋了一樣在我身上沒頭沒腦地鞭打,我听見有人尖聲喊:“肖海,你媽的不是人操的,你他媽的狼心狗肺,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你他媽要臉?你如果要臉,能在這大青山里跟人操了一圈儿!”肖海粗魯地對罵。    
  我終于看清楚了,是甜甜,他扑了過來,把肖海壓倒,嘴里大罵:“告訴你這個爛貨,如果有人這么不要命的喜歡我,老娘比你知道要臉。你和你那個老相好一路貨色,是他媽的最無情無意的畜生﹍﹍”    
  我無心听他們又罵了什么,我努力站直身体,老三要扶我,我將他的手推開。我想張嘴說話時發現嘴唇腫得不听使喚,不過我還能發出聲音,我對躺在地上的小海說:“夠了吧?以后你再和疤臉他們絞在一起,是你自己的事了,我不會管你了。”我說完去了水房。    
  當冷水接触到我臉時,我疼得連喘气都困難了。但我咬牙繼續清洗,我不想看到自己一張血污的面孔。我讓身邊站著的尼姑拿來小鏡子,我就著水房昏暗的燈光查看自己的臉。我長的不是那种可以稱為漂亮的面孔,但略長的四方臉形,高挺的鼻骨,堅毅的下巴及自耳根延伸下來的青色面頰使多少女人神魂顛倒。現在它就象個被捏爛的柿子,丑陋不堪。    
  秋夜涼气襲人,我正經歷著小海曾經歷過的痛苦。那些抽打過的傷痕好象要把我燒化,使人坐臥難安。索性我從床上起來,走出房門,依著牆根坐在地上一根根吸煙,我希望香煙能幫我驅除疼痛。有“雷子”查房,本來正要訓斥,看是我,只說了句“赶緊回去睡覺”就离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靜靜地從房間里出來,四處張望,最后他衝我走過來,半蹲半跪在我眼前。    
  “武哥﹍﹍我﹍﹍”肖海噙滿淚水的眼睛在夜色里盈盈閃動,他低下頭,手用力地撕扯自己的短發。    
  我勉強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說:“快回去睡覺吧,外面涼,我抽完這支煙也回去。”    
  “我怎么會這么渾蛋!我他媽的﹍﹍”肖海更用力的撤著頭發,懊悔地几乎咬牙切齒。    
  “沒什么的,這回咱倆撤平了一些,否則以前我覺得自己沒臉喜歡你。”我繼續柔聲回答。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晚上他打我時的那點恨消失的無影無蹤,尤其是看他悔恨的樣子,我比他都難受。    
  那一夜,小海一直陪我坐在外面,直到我們看到黎明的一絲曙光,我才昏昏欲睡。      
  21    
  我還無暇顧忌監獄里其他犯人和管教對我臉上的疤痕做出惊訝反應的時候,498專案組就來到了大青山監獄。我是第一個被傳訊的,他們并沒有對我作什么,只是一般性的訊問。接著二班所有的人被逐個審訊,這樣持續了5天,他們最后再次提審我。    
  當我一邁進審訊室,就感覺到异樣的气氛。他們讓我脫掉鞋子,手抱著頭赤腳蹲在地上。我看到一個雷子手里提著警棍站在离我不遠的角落。他們先煞有介事地告訴我,已經有不少犯人招供我殺害498的事實,如果我能主動交代,量刑的時候他們會考慮為我減輕罪則。我一副冤屈地模樣,又重复了一邊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供詞。他們大罵我不老實交代,說他們有足夠的證据證明我蓄意殘害498。我哀求著,大聲否認。    
  我看到一個雷子走到我面前,抬起他厚重的警靴,一下踏到我赤裸的腳上,我疼得呻吟起來。無論這疼痛是否真的無法忍受,我都必須大聲嚎叫。這不是顯示堅強毅志的時候,這是在与警察的刑訊逼供周旋。那個混蛋的再次抬起靴子,再次狠命地往我的腳上踩去。我好像听到骨頭斷裂的聲音,我真是痛到大汗淋漓。    
  他們將翻滾在地上的我架了起來,放到一張靠背椅上,然后將我的手背后銬起來。我看到那個提著警棍的雷子一步步走近我,臉上似笑非笑,他說:“你倒是會叫喚呀,是不是想叫來人幫你啊?”    
  “我真的沒想害498,那是誤傷﹍﹍我們從來沒有矛盾,我們是好兄弟﹍﹍”我雖然疼七葷八素,但依然沒忘記与他們對抗。    
  “這家伙嘴可真硬,我倒看他能抗多久!”那王八蛋還沒說完,就舉起手里的電棍直杵到我的胸口,我想躲閃,但還是被那棍子碰到,我好像眼前一團亮光,隨著輕微地啪啪聲,劇痛發散到整個大腦,甚至整個身体,然后深入骨髓,眼前已經是漆黑一團,我想大叫,但連叫喊的力气都被阻擋在喉嚨里。    
  那個混蛋用電棍在我身上一通亂戳,后來竟然流氓到往老子的命根子上打,最后我連人帶凳子翻滾到地上。    
  我后爸說得好,再倒霉的事也會過去的,當我一瘸一拐地往牢房里蹭時,我心理有胜利者的得意,因為我知道498的案子就這樣結束了。    
  回到囚室的時候大家都在上工,到了晚上,所有的人都圍在我的身邊,甜甜還淚眼婆娑地親了我好几遍。我強撐著体力故意做出精力充沛的模樣滿不在乎的和大家有說有笑。終于熬到熄燈,所有人都睡去。我感覺要上廁所,但雙腳腫得象塊發面,動一動腳指頭都疼的鑽心。我勉強坐起來,挪動雙腿,我正試著往起站,猛然注意到眼前的身影。    
  小海一把扶住我,沙啞的嗓音輕聲問:“是要去廁所嗎?”    
  “啊。”    
  “我給你拿個盆算了?”    
  “不用,你扶我一把就行。”    
  當我站起來時,盡管我努力控制自己,但身体還是不自覺地恍了一下,小海從后面几乎將我抱住。他太用力了,我覺得自己被他的气息,体溫,和力量團團圍住,身上一陣蘇麻。    
  “你干什么?別害的我又想和你做那事。”我笑著說。    
  肖海沒理我,他問:“是不是特疼?”    
  “沒那么痛,就是想趁机占你點便宜。”    
  “別裝了。”小海說。我只能閉嘴。    
  我們從廁所回來,他幫我躺到床上,還給我倒了熱水,卻坐在我床邊遲遲沒走。其實從晚上大家一回來,我就注意到小海一直悄悄地站在眾人的后面,他微微皺起眉頭,無言地看著大家在我這里圍前圍后。他的眼睛不時盯住我的臉,但我總躲避他關切、焦慮的目光,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眼光讓我難過得想哭,我不知如何在他面前偽裝,我怕他瞧不起我。    
  “快睡覺去,天這么晚了,又這么冷。”我說。    
  “如果你晚上需要人幫忙,我的床离你太遠了,我怕我听不到。”    
  我本來想說我可以叫甜甜,但我馬上意識到這可能使他不高興,就隨口說:“你睡我床上”    
  “﹍﹍”小海閃動明亮的眸子,臉上漂亮的線條在夜色里生動的令人心跳。    
  沉默了片刻,我輕聲說:“﹍﹍我想讓你和我一起睡。”    
  我看到小海极柔順地衝我微微一笑,然后和衣鑽到我的被子里。我伸出胳膊,輕輕摟住他,然后我更緊地抱住小海。我將頭埋在他的胸口,我听著他有力地心跳,終于感覺白天里用冰,用石頭,用鋼鐵包裹起來的屈辱和憤怒一點點、一點點地化解了。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么脆弱的時候,我竟然用力摟住一個男人,竟然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一夜無夢。      
  22    
  498專案組一离開,大青上又是我的天下了,我每天睡到近中午才懶洋洋地爬起來。腳上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我才帶著班組下工地勞動。我心里非常明白,498一案雖然結束,但不等于我在大青山真正安全,更不等于我能有活著出獄的一天。我知道我媽那里几乎放棄了通過減刑、保釋等方法讓我出去的希望,他們正策划通過另一种方式,危險性很大,卻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將我弄出大牢。    
  那是絕頂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肖海依舊如從前一樣沉默地出操,上工,吃飯,就寢。我和他并沒有更多的親近,我在保守自己的對自己許下的諾言,不再打扰他,讓他平安出獄。只不過自那次打我之后,小海總想方設法幫我做這做那,特別是我剛剛受傷那些日子,他默默地照顧我。表面上的事都由甜甜、老三他們做了,但總是在不被人注意、在我最需要的時候,肖海就出現在我面前。    
  剛剛從工地上回來,吃過飯,洗過澡之后,我將身上的髒衣服脫掉,團成團扔到床角。我看見肖海走過來,他拿起我扔掉的髒衣服說,正好他現在要洗衣服,順便幫我帶了。從前我的衣服都是甜甜、尼姑為我洗,小海沒幫我洗過衣服,即使在他正式成為我的“伴儿”那半年,肖海也從來不幫我做任何事情。    
  我想起甜甜說的,小海老覺得498的案子是因他而起,我受苦也是他造成的。甜甜還感慨地說心地太善的人最好不要欠人情,否則他天天自責。    
  “小海﹍﹍”于是我追了出去叫住已經走到水房的他,說:“衣服放那,讓尼姑他們洗。”    
  肖海回過身,看看我,有看看手里的衣服,好像很為難的樣子。我走過去,用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看著他說:“別老覺得欠我什么﹍﹍我喜歡你是我活該愿意,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你不欠我什么,別弄的跟報恩似的,我頂他媽的煩那個了。”    
  肖海听著冷冷一笑,我听到他說:“你有什么恩值得我報答?給你洗件衣服,我也是活該愿意﹍﹍給我抽一口。”他說完,從我手里奪過煙卷放到嘴里猛吸一大口。    
  我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的肖海,我靠在水泥池子上,仍然繃著臉注視他,我說:“你不到4個月就出去了,要是咱倆真有緣份,等我出去了去找你,你別不認我就行。”    
  小海明亮的眼睛很柔和地望著我,他更靠近我一些,一邊把煙卷放到我嘴里一邊說:“我一定認你,你真的能來找我嗎?”    
  還沒等我回答,皮桶子,老三還有一班的几個人進來水房,我听他們笑嘻嘻地說:“哎喲,這么親熱!小兩口說什么悄悄話呢?”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甜蜜的感覺,不知是因為小海的話還是老三他們的玩笑。我不由得陶醉的有點心跳,索性微笑著不說話。    
  肖海此時好像收斂起笑容,他看看老三他們又看看我。我想到或許小海厭惡他們的調笑,他一向不喜歡在眾人面前對我表示親近。我也收起笑臉,開口說:“你們他媽的﹍﹍”還沒等我說下去,肖海竟順勢摟住我的腰,湊過臉,用他的唇吸吮我的嘴唇﹍﹍我過了好几妙鐘才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情--小海正當著大家的面吻我,周圍是眾人嗷嗷地尖叫。不過等我明白過來他已經放開了我,把手里臉盆和衣服往池子里一扔,若無其事地說了句:“你找別人幫你洗吧。”就离開了水房。    
  我在大家善意到哄笑中得意了好久。    
  當天晚上,我和小海相擁著躺了很長時間,盡管我們都血脈膨脹地几乎不能自持,但小海依然堅持等大家都睡熟了再和我做那事。后來小海用他柔軟、甜美的舌頭細致地從我的額頭一直吻到我的下面,他口里含著我的欲望,盡量深地上下移動,直到我輕呼:“海﹍﹍快放開,我要﹍﹍”。小海松開我,抬起頭,他笑著再次扑到我怀里。    
  我將他按到身下,同樣用我的舌尖,并帶著我對他身体的瘋狂迷戀,以及迫切要看到他在我怀中享受快感的欲望,溫柔地吸吮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肌膚。我不時抬起眼睛觀察他的表情,起先他真的很享受,他輕咬著嘴唇,閉緊雙目,微皺起眉頭,漂亮的面頰被欲望折磨到快樂与痛苦的神情并存,    
  當我用舌尖品嘗小海美麗寶劍前端晶盈的、略帶微咸的玉滴時,我看到他不禁張開嘴,皓齒盡現,但他很快緊閉住雙唇,甚至將朱唇用力抿住,像是忍受痛苦,但更象努力控制呻吟的泄露。隨著我動作力度的加大,小海好像開始厭煩,他用手推我的額頭,用腳猛踢我的雙腿。我不得不停下來,連雙手都离開他的身体,茫然地看著他。小海睜開眼睛,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同樣不知所措地望著我。    
  “你不想做?”還是我先問。    
  “想做﹍﹍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    
  我低下頭,他的欲望果然依舊高漲,再看他明亮的眼睛,激情的火焰沒有一絲低落。    
  小海坐起身用力抱住我,說:“哥你使點勁﹍﹍我喜歡你使勁儿﹍﹍你別管我怎么扑騰﹍﹍”    
  我沒再多說,再次將肖海按回到床上,他側臥著,我的雙手在他前后最敏感的部位撫摸,他的情緒好像更高漲,同時他的反抗也更加明顯,我將他趴在床上,將他的雙手背后,用我的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從枕頭下取出潤滑濟,我知道如果他真的要反抗我,我的一只手哪里可以制服他的雙手。我看著他側過去的臉,紅潤的嘴唇,我不禁再次上去親吻,他回應我,他比我還要熱烈,用牙齒咬我的唇,咬我的下巴,甚至咬破我的肩頭。    
  身下的小海象一只發了情的危險的小獸。    
  我們合為一体,我將愛傾注他的体內。他翻轉過來,我用眼睛看,用自己的舌頭品嘗,用我臉上、胸膛的皮膚感受--小海噴泊而出的青春的体液。    
  肖海靜靜地躺在我身邊,只是他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還常常有節奏地用力握緊,松開,再握緊,再松開。我知道他還沒睡著。    
  “舒服嗎?”我問。    
  他閉著眼睛點頭。    
  “進的時候不疼吧?”我又問。    
  他閉著眼睛搖頭。    
  停了片刻,我忍不住問道:“你以前就喜歡這么做嗎?”    
  小海睜開眼睛,問:“怎么做?”    
  “我是說進來前你也喜歡那個﹍﹍激烈的?”我找不到合适的詞彙表達,我本意是想說帶有強迫性質的性交,但我知道話不能這么直說。    
  我听到肖海回答:“以前我一直以為做那事就是很疼,忍著別叫出聲就行了。”    
  “為什么不能出聲?”    
  “他不喜歡,不讓我出聲。嗨,提他干什么,掃興。”小海說著轉過身,倚偎在我怀里,沒過一分鐘,我便听到小海均勻地呼吸聲。    
  23    
  這些日子,我時常想到男人和女人相愛,常常想到我媽和我繼父。在我的記憶里,我繼父從沒斷過与烏七八糟的女人上床,但他總說我媽是他唯一的女人。記得我7歲那年,我媽又怀孕了,當我繼父為此興奮地大擺宴席的時候,傳來醫院的消息,說我媽屬于高危產婦,如果執意留下這個孩子,難保沒有生命危險。后來听保姆說我繼父強行帶我媽去做了人工流產。我曾听到繼父對我媽說,他已經有兩個儿子,他根本不想再要孩子,只不過他特別想要一個和我媽生的儿子。    
  “其實我們有小武就夠了﹍﹍”我听到我后爸這么跟我媽說:“小武是你生的,就等于是我的儿子。”成年后我常想我繼父這些話是哄女人听的還是真心呢。不過他對我确實好,別人都說比他親生的都好。五年前那次失手,他已經拋出他的二儿子,也就是我那個心腸不坏,老實巴交的二哥。但實際上怎么做,我也是脫不了干系的,我告訴他我一個都攬下了,用不著再牽扯其他人,我心里是想借此報答他的撫育之恩。    
  在李家,雖然大家對我繼父畢恭畢敬,但實際上人人都怕他,包括我、我那個王八蛋大哥、我二哥。只有一個人從來不懼他,那就是我媽。我曾親眼看過我媽用痛苦但絕情的目光看了看還年幼的我,然后一個人离開了李家很久,我看到我繼父瘋了一樣把她找回來,他們抱在一起。    
  我長的有些象我老娘,我冷酷、果斷的個性也象她。但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我后爸對我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我親媽,雖然我知道我從沒有真正把他當作我的父親。我希望象他一樣干一番大事業,我想用一生姣寵一個女人。現在我兩樣都沒做成,我他媽的正無可救藥的愛著一個男人。    
  從來不知道我的小海那么會疼人,竟然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每當無人的時候,我會突然拉住忙碌地他,攬過他的腰,用我的下身頂住他的碩大,撫摸他鼓翹的小臀。然后肖海連踢帶打的掙脫,我更興奮地進攻。再后來他會不顧一切地反攻,輕輕掐住我的脖子,捏住我的下巴,將我按在某個可以支撐的地方,他狂吻我、狂咬我,我几乎怀疑他會將我強暴。    
  肖海說有時浪漫溫情,風花雪月,甜言蜜語的背后不過是自私的欲望罷了,而赤裸的欲望不一定沒有真情隱藏其中。我笑問他什么時候想的這些酸詞,他笑答是甜甜說的。我撫摸著滿足后的小海問他現在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了,他很不自然地笑笑,起身摸出香煙,很快我被一團煙霧籠罩。    
  肖海從來不愛提劉志高,但我總有意無意地和他說起那個漂亮的兔崽子。或許是我在妒忌那個王八蛋,或許我在怀疑肖海對他念念不忘。    
  一次肖海說人有時候因環境所迫經常身不由己,比如他的父母。他說他雖然對他們很失望,但他不怨恨他們,父母不過是常人,誰都有自己的難處。    
  “你恨劉志高嗎?”我問。    
  “無所謂恨不恨了,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還是挺高興的。”他回答。    
  “他對我說他那時候因為同情你的家境。”    
  “他同情我?!”肖海叫道,因吸煙過多而沙啞的嗓子更嘶啞了:“操他媽的。”他嘟囔了一句。停頓片刻他繼續說:“我從來沒說過同情他,他倒同情起我來。他上學的時候窮得叮當響,饑一頓飽一頓的,我就使勁給他花錢,反正我錢來的容易。他快畢業的時候他爸因為賭博把家里唯一的破房子都輸了,他告訴我他們兄妹几個到處借錢想把房子贖回來,我第一次向我爸媽撒謊,說他們寄來的錢被偷了,讓他們再寄錢給我。我留了點生活費,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結果等交了水電費、物業管理費什么的,發現剩下的錢只夠買張地鐵月票,連飯票都沒錢買了,我也不好再象我父母要錢,結果只能中午省一頓,晚上回家吃醬油泡飯。他還好意思說同情我的家境?!”    
  “他知道這些嗎?”我問。    
  “知道什么?”肖海冷著臉反問。    
  “他知道你為了幫他連飯都吃不上了嗎?”    
  “當然知道,他那時為了省錢,每天跟我一起吃泡飯。兩個人吃得還挺開心。哼。”肖海似乎笑了一下。    
  “﹍﹍”我無言以對,我不懂肖海的感覺,不懂他們之間算是什么樣的感情。    
  “他上次來求我,說兩個男人這樣就到頭了,他就是再愛我,我們也不能永遠在一起,長痛不如短痛,他求我理解他。他都說哭了,想起他哭的那樣子,算了吧,恨他干什么呢。不是說的,他也不值得我恨。”肖海說著捏扁空空的煙盒,扔在地上,對我說:“給我支煙。”    
  我把煙盒遞給他說:“少抽點吧,你看你嗓子都啞得快說不出話了。”    
  “牙也黃了,肺也黑了。”小海笑著接我的話說:“所以你不喜歡我了?”    
  我無所謂地一笑,繼續問他:“他到底是不是那种人?”    
  肖海庸懶地卻全神貫注地輕輕吐气,將手里裊裊的煙吹得亂七八糟,他彈了彈落在褲子上的煙灰,凝視著我問:“怎么才算是那种人?你算嗎?”    
  我一時語塞。我算什么呢?我是那种“屁精”嗎?女人洁白細膩的皮膚,丰滿挺立的乳房,圓潤肥嫩的大腿向來是我最喜歡的,就是現在想想也有美妙的誘惑力。但我真的------真的喜歡小海,喜歡他被太陽晒成棕色的皮膚,結實的肌肉,骨感的四肢,特別是那張漂亮卻百分之百男性的面孔,比起女人令人賞心悅目的柔和、圓潤線條,那是讓我感受到惊心動魄的美麗。    
  我算不算那种人呢?    
  “是不是讓別人上的就是那种人,上別人就不是?呵呵”小海好像開玩笑一樣地說。      
  “你上過別人嗎?”我問。    
  他搖頭,說:“甜甜有一次讓我跟他玩,他還給我介紹四班的‘小姨子’,我沒做。”    
  “為什么?”    
  “我看不上他們,做朋友挺好,做那事,我沒興趣。”    
  我撫摸著他的發際沒說話。他回過頭,笑著問:“你讓我做一次好嗎?”    
  我目瞪口呆地眨眨眼睛,又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听到肖海說:“快起來吧,好像他們下工回來了。”    
  那天晚上,我告訴正被欲火燒得昏天黑地的小海,如果他真想做,我給他做,只是別說出去就行。他后來真做了,很小心翼翼的,毛手慌腳的樣子讓我想笑。雖然疼,但沒有想象的那樣嚴重,也沒有任何享受,只是完事后,后面不舒服的感覺持續了很久。肖海告訴我便意只是种錯覺,其實根本不需要上廁所,他頭一次做的時候跑了半宿廁所,全是心理作用。    
  小海又在我床上睡著了,夜已過半,我想翻身緩解那种令人厭惡的感覺,但又怕吵到他。身后似乎有溫熱的液体流出体外,我不得不翻出衛生紙,擦拭時的痛感不禁讓我打了個冷顫。我想借著月光看看紙上是否有紅色的印記,但光線過暗,什么也看不到。我將紙團成團扔到床下,無奈地對自己苦笑笑,再看看沉睡的小海,心想,這回,我真的算那种人了吧。    
  24    
  辦大事的時間定在2月10號,也就是農歷正月初6的夜晚。一來許多獄警回家過年,警力在那時明顯減少,二來得到准确消息,初七那天,省公安召開立功授獎大會,今年青山監獄被憑為先進,集体容立三等功,大部份當官的与不少警員會參加會議,而留守的有一半是我可以收買的內線。    
  這是千載難逢的机會,离2月10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靜靜地等待著。    
  小海也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出獄了。這三個月來,我沉醉在兩情相悅,你恩我愛的甜蜜里。我不知道用形容男女的那些個酸詞形容我和小海是不是得當,但我真的是体會我繼父說的:牽挂、卻踏實和滿足的感覺。我想等我出去后躲過了風聲,我一定去找肖海。我也想過外面不比大牢里,和一個男人糾纏著不好看也不好听,但人活著不就是為了找樂子嘛,和小海在一起我高興,警察、監獄、國家的法律都管不住老子,還能有其他人敢多放一個屁!    
  然而還沒有等到我和小海平安出去,勞改農場的副場長兼青山監獄的党委書記再次悄悄把我叫進一間無人的房間。我听著他悠悠地說:“這次你真可能麻煩了,他們馬上又派來個專案組,是衝著265的案子來的。”    
  “265?什么案子?”我一頭霧水地問。    
  “你是不是雞奸過265?而且還是指使其他人多次輪奸,毆打,險些使他送命?”#    
  “﹍﹍”我眨眨干澀地眼睛,沒有回答。    
  老頭子接著說:“問題的關鍵是他被強奸的時候不到17歲,未成年人,以你的案底,再赶上現在監獄整頓的結固眼儿上,肯定是從重從快地判,馬上公審槍斃。”    
  “可498的案子不是就那么搪過去了嘛,這個也沒什么的。”我很鎮靜地回答。    
  “這和498的案子完全不一樣!”老頭衝我厲聲說道:“498是死人,死無對證,就算有人指證你蓄意殺了他,你不承認,這案子也立不了。可265活著,他要說是你雞奸了他,你就逃不了。”    
  “當年他已經供出來是我﹍﹍是我那個他?”我雖然被突發的情況弄得有些緊張,但仍冷靜地發問。    
  “當年他說什么也沒人听,材料上寫著在廁所里被打昏后奸的,無法指證任何人。”    
  我只能用沉默面對眼前狀況。    
  “265如果死了是最好的辦法,可現在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他們一定會查出來。”老頭子陰冷的聲音不住地往我的耳朵里灌。我心想,就是我必死,我也會讓小海活著的。我听他繼續說:“現在只能收買他,10万,20万的,就是100万對你們家也不是大數,用錢堵他的嘴。”    
  “我要是提前走呢?”我低聲問。他是青山監獄里唯一知道我們計划的人。    
  “現在春節前警力最密的時候,匆匆忙忙,該打點的都沒打點到,那十里開闊地,你不是找死嗎?再說他們后天就來。”    
  我低下頭,輕輕咬住下唇,右手將左手的關節捏得喀吧喀吧響。    
  “赶快跟265說,什么條件都答應他,先把他穩住了。”老頭子最后說:“以后我有什么消息就由王隊告訴你。”他說完,快速地离開了房間。    
  回到班里,我先找了老三、甜甜,讓他們幫我串供。這件事比498的案子容易,沒有人會告訴警察他們看到了什么,因為弄不好就會引火燒身,弄個參与輪奸的同案犯的罪名。但我沒讓老三他們告訴小海,我說我會親自和他說。    
  小海一個上午都忙著幫老三整理工具,清洁已經初具規模的路面,后來他跑到我跟前,遞給我從廚房大師傅那里拿出來的飯菜,一邊和我同吃著,一邊有說有笑地給我講上午老三几個戲弄一班的“大牙”的過程。我注視著小海漂亮的笑臉,還有那兩個深深的迷人酒窩,只是衝他笑笑。我決定什么也不和他講。    
  頭天晚上我想了半宿,我不能對肖海要求,請他幫我隱瞞我曾欺負他,侮辱他的事實,否則不是和那個劉志高一樣的混蛋?我相信肖海不會害我,班里人人都知道他心好,經常給別人著想,他不應該要制我于死地。但小海沒有應付雷子的經驗,說話直來直去,不大會扯謊,難保不被他們誘供出來。雖說上次498的案子,甜甜教了他應該如何應對,警察會說他們已經知道事實,會威脅說被審訊者本人也參与謀殺,那常常是心理承受力的較量,但這次涉及小海所受的傷害,那些痛苦的事實難保不使他亂了陣角,最后將我供了出去。    
  我想如果我死于對小海的暴行,也算是罪有應得,我李小武敢做也就敢當,再說我是真的死在他肖海手里––我認!    
  夜晚,小海溜到我床上和我親吻起來。他和甜甜早就換了床,甜甜說睡在我旁邊經常吵的要死,恨不得把我們都掐死。那晚我有些提不起情緒,肖海一定看了出來,他暗示我用手幫他做,高潮過后他臉上羞澀的樣子可愛透了。    
  我拉住要回到自己床上的肖海,對他說和我一起躺一會儿,他就摟住我,依偎在我怀里。    
  “喜歡我嘛?”我突然問他。    
  “明知故問!”他笑著回答。    
  “以前那些事還恨我嗎?”    
  “你吃多了?提它干什么?”他好像依然是笑著回答。    
  “恨我嗎?”我固執地又問。    
  “想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他抬起臉不滿地看著我說:“咱以后永遠不提那些好嗎?”    
  我沒說話,將怀里的小海緊緊抱住。整整一宿,我都在傾听小海均勻的呼吸夾雜著輕微的鼾聲,等待黎明的來臨。    
  第二天清晨,還是出操的時間,肖海就被王隊領著一個不認識的便衣帶走了,他們真是急不可待了。  
  25    
  我望眼欲穿地等著小海回來,可午飯的時間都過了,肖海還沒回來。時間拖得越久說明他們審得越不順利,我的小海正和他們周旋呢。下午盡收工的時候,下起了雪,我看見小海一個人慢慢向我們走過來。他走到大家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疲憊的神態好像是精疲力竭。我讓其他人都去干活,自己坐在小海身邊,我看到他望了望遠去的老三、皮桶子,轉過臉皺起眉頭,語調焦急地對我說:“哥,他們現在開始調查以前你上我、打我的事,他們說你這次肯定要判死刑了。”    
  “你告訴他們了?”我看著他平靜地問。    
  “怎么可能?!”小海眉頭皺得更緊:“開始的時候我說根本沒有那樣的事,他們給我看醫院的診斷證明,病例,有那么厚一打。”他說著還用手筆划一下:“后來我說天黑,我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們以為我害怕,不敢說。告訴我只要交代了,馬上帶我回市局,馬上讓我提前出獄。我被逼得沒辦法,就說是498干的,反正他也死了,也害不了他。結果他們明說是你做的,讓我承認就行。”小海說完雙手用力插進頭發里,攏著柔軟的黑發。    
  沉默了一會儿,我問:“吃午飯了嗎?”    
  肖海抬起頭疲倦地笑著說:“他們給我炒肉丁,那么一大盆子。”    
  我彈掉落在小海身上的雪,也笑了,問:“冷不冷?”    
  “不冷,就是累死了,坐了一天,比他媽的背石頭還累。”    
  “快回去睡會儿,我晚上給你弄兩碗粥,糖粥,好不好?”我知道肖海愛喝糖粥。我拉起笑眯眯的小海頂著風雪往囚室那邊跑去。    
  但晚上小海沒有喝上糖粥,就被通知去辦公室。那是剛過了吃飯時間,我想讓他再多睡一陣,所以沒有叫醒他。我明白他們要對他熬審,很折磨人的一种審訊方式。我拉住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海,對他說:“听我說,抗不住就別抗了,我們家有的是錢,有的是辦法,就是劫法場也不是沒可能。再說﹍﹍”我對他耳語:“也許過兩天我就出去了,比你都走得早。”我托起他的臉,凝望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千万別死抗,哥一點也不怪你。”    
  小海似懂非懂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看著小海穿著笨重的棉褲,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積雪往辦工室的方向走,鵝毛樣的雪片落在他身上,我的手緊緊攥住門框。讓心愛的人受苦,就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那不是老爺們的做法,不是我李小武的為人。    
  我一宿都在迷糊的狀態里渡過的,昏睡一陣又突然醒來。早晨開始有其他人被陸續提審,中午的時候他們審訊了我,竟然發現其中有兩個是与上次498案同樣的刑警便衣,很老一套的訊問,也沒打我,使我几乎怀疑他們是否對著我來的。用姓王的,也就是最近官運橫通的王管教,現在被稱為王隊的話說,如果能從我身上榨出油,498一案早成了,何必費勁搞265的案子。人家才不白費力气呢。    
  小海仍沒回來,一直到晚飯后,他被一個管教拖著進了獄舍。他眼睛是閉著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他倒在床上好像昏死了一樣。我解開他的衣服,身上有點淤青的痕跡,但不嚴重。我讓屋子里其他人安靜下來,讓小海好好睡覺。    
  沒有一個小時的工夫,管教又來叫肖海過去。我告訴他肖海馬上就到,讓他先走,接著囑咐老三,皮桶子,甜甜好好照顧小海。我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小海,心想也許他們今晚會把我獨拘,明天就帶我走,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然后我出了房門。外面雖不再下雪,但地上積雪依然很厚。夜晚被雪光反射地好像白晝,气溫冷得讓人發抖。    
  “哥,李小武!”是小海在叫我,我回頭,他正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來。    
  “你來干什么?快回去!回去睡覺!”我對他厲聲說。    
  “你要自首?甜甜說你要自首?”他衝到我面前气喘吁吁地問。    
  “我不是告訴你了嘛,先承認了,到時候有辦法。”    
  “我不信,他們說只要我供了你,他們馬上就帶你走,馬上就槍決。”    
  我看到肖海衣服大敞開著,冷風一定象刀子一樣划過他已經傷痕累累的胸膛。我不知怎么了,心里一酸。我走過去,邊用他的衣服緊緊裹住他的身体,邊說:“他們是嚇唬你,你別信﹍﹍再說我們的緣份就是在大勞里,你不是也說過嗎,出去了,我們誰也不認識誰。你媽的還想和我過一輩子啊!”我本來是想對他吼一句的,可我的聲音不自覺地發軟,不自覺地發抖。    
  “你不是說出去后找我嗎?你別哄我了!”小海晶盈的淚水滑過被雪光映得發青的面頰,滴落到雪里,他使勁抽了抽鼻子,用力撥開我攥著他襖襟的雙手,移開注視我的目光,盯著雪地艱難地說:“﹍﹍我父母雙全可和沒有差不多,喜歡上個人又被騙了,好不容易遇到個不騙我的,還他媽的被槍斃了﹍﹍”他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我他媽的真倒霉!”他哭著說。    
  我呆立在雪地里,拼命忍著不哭出來,這實在不是哭哭啼啼,儿女情長的時候。    
  “你們干什么呢?265,還不快過來!”是王隊的一聲厲呵。    
  “報告隊長,我來了。”他迅速在臉上擦了一把,說著就往前跑,只是通過我身邊的時候快速地、輕聲說:“等我回來。”    
  我回到牢房,無言地坐在床上。許久,甜甜湊到我身邊撫摸著我的肩膀,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瘦小的他按在床上,我咬牙切齒地問:“誰告訴你我要自首的?你憑什么叫醒他,你他媽的憑什么告訴他?!”    
  甜甜在我的手里掙扎著,用被勒得嘶啞的尖聲叫著:“武青臉,你媽逼放開我!”老三過來把我們分開,甜甜掙脫出我的手掌,用手揉著自己的脖子,說:“他要是真喜歡你就不能看著你送死!”    
  “讓我看著他送死?”    
  甜甜不耐煩地衝我叫道:“他死不了,不過是多受點苦。”    
  晚上我去廁所時,在外面听到老三和皮桶子對話,一個說:“我就是搞一輩子男的也不可能喜歡男的,你說除了屁股和娘們儿有點象,沒有個好看的地方,干那里又臭哄哄的,怎么也赶不上娘們的穴好。老大怎么就當真了呢?是不是真兔子呀?”    
  “如果不是真兔子,就是在大獄呆瘋了,分不出男女了。”另一個說。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也許老大是講義气,不一定是那事儿。”    
  “要我說小海子更義气,平常就夠義气。你說他是不是真兔子呀?”    
  “誰知道了,他要真是,那就邪了,我還以為兔子都象甜甜,尼姑他們,都他媽逼的是些吃里扒外的東西。”    
  “尼姑發誓賭咒地說他不是。”    
  “他不是?他媽的雞巴都快縮沒有了,他還不是?”兩人又嘿嘿地淫笑。    
  我搖晃著進了廁所,弄得老三他們尷尬地忙著和我打招呼。我懶得理他們,扒下褲子只顧撒尿。他們又跟我說些什么,我不耐煩地打斷他們,說:“別他媽在這胡說八道了,回去睡覺!”我完全沒有心思听他們說什么,更不在乎他們說我是兔子,是屁精,是二杆子,我只關心我的小海能早些被放回來。        
  26    
  不知是因為監獄方面的施壓,還是他們也怕鬧出人命,熬審到第四天,他們終于放棄了小海,讓他昏睡了三天三夜。因為專案組還沒走,管教讓我別太過份,所以當小海被拖回來的那天早晨,我依然必須跟著上工,到了10點,我心急火了地跑回牢房,查看小海的狀況。一直留在獄舍里照顧他的甜甜正在將一條棉褲往爐桶上搭,見我進來說:“你赶緊想法子領一條新棉褲吧,這讓尿泡的棉花都糟了,還有汗呀血呀的,髒死了。”我看著那條一定是沉甸甸的褲子,有些發呆。    
  我心痛地走到肖海床前,用手輕輕触摸他手腕,厚厚的繃帶里依然滲出血跡,我明白那時手銬磨出來的,我想將衣服袖子往上擼,看看是否還有其他更嚴重的傷口。    
  “求你們,讓我坐下,讓我趴一會儿吧。”小海突然掙扎,并發出痛苦地哀求。    
  我失神地看著他,以為他醒了,但他有沒睜開眼睛,很快地又安靜下來。    
  我慌亂地抓住他的手,放到我的唇下,以阻止我嘴唇的微顫。    
  “我不睡了,我再也不睡了,饒了我吧﹍﹍”小海掙脫開我的手,雙腿亂蹬,近乎哭著叫嚷。    
  好像僵住的我被甜甜一把拽了起來,我木然地听他說:“你快不要碰他,有一點聲音他都會這樣,我都不明白他這是睡著還是醒著。”    
  我用一只手死命捏住自己的鼻孔,好像要將不能抑制的哽咽生生堵回体內,接著順勢在臉上使勁摸了一把,摸去不知是什么時候從眼睛里淌下的咸澀的液体。    
  從那時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二班的囚室是個無聲的世界,我要求所有的人喘气都必須盡量輕。后來小海終于睡安穩了,安穩地象個死人,任憑誰也叫不醒他。    
  肖海完全清醒的那天下午,他先是愣呆呆地看了我很久,我問他肚子餓不餓,問他想吃什么,問他哪里疼﹍﹍無論我和他說什么他都沒有反應。我扶他坐起來,他好像有些緊張,我看到他的雙腿彎曲,緊緊蜷起來,雙手握在一起瑟瑟發抖。他用恐懼地目光仰望著站立的我,象是在等待什么,又象在拼命的思索。我坐下來,雙手捧起他的臉對他輕聲說:“海,是我,你不認識我了?”    
  他好像有點緩過神,衝我微微點頭。    
  “他們走了,案子結束了,那幫人走了﹍﹍”    
  我看著小海漸漸發紅的雙眼濕潤起來,接著泉涌一樣的淚水順著我的手滑落到胳膊上、床上。他突然將臉別開,好像用盡力气掙脫開我的雙手,將頭深深埋在自己的胳膊里。我象個傻子一樣,束手無策地看著蜷縮著的肖海,過了很長的時間,不知道無聲的他是依然在哭還是又昏昏睡去。我想哭,想大哭大叫,可干澀的眼睛里沒有一滴淚水。    
  小海終于抬起頭,雖然沒有淚痕,但不正常的紅潤面頰說明曾經被淚水侵泡:“給我﹍﹍煙。”他沙啞的嗓音好像連話都說不清。我為他點燃一支煙放到他嘴里,他用力地吸一口,然后顫抖的手指想去夾住煙卷,那煙不合作一般掉在了他的腿上,他連忙拾起來,拼命猛吸,好像要將煙吞到口中。最后小海直起身子往后倒去,咚地一聲他的頭撞到身后的牆上,他不禁皺了皺眉頭。我從呆滯地狀態里清醒過來,連忙靠牆坐到床上,讓小海靠在我身上。他默默地抽完那根煙,身体漸漸下滑,最后變成枕著我的雙腿,仰臥在我的怀中。    
  我低頭看到了他閉住的眼睛。又過了許久、許久,小海突然發出沙啞的聲音:“他們要是再審下去,我肯定把你賣了,實在受不住了。”說著他睜開眼睛,嘴角微微上翹,一個比哭還難看地苦笑。    
  我凝視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給他一個笑臉,因為我感覺臉上的肌肉在不可抑制地抽動,眼睛酸澀地睜不開也閉不上。    
  “給我根煙。”小海又說。    
  我將點好的煙遞給他,我看著小海吸了兩口后,依舊微抖的手費力地去拿香煙,煙灰散落到他的臉上,我為他輕輕抹去灰塵,說了句:“我給你拿著”。    
  整個下午,我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里掐著煙卷,不時地放到躺在我怀里的肖海口中,他一直閉著眼睛,用我們握在一起的手告訴我他抽煙的要求。直到班組下工回來的時候,我們仍保持原來的姿勢坐臥在床上,我依舊握住他的手,依舊掐著不知道是第几根煙。肖海好像又睡著了,我想動一動發酸的腰身,但小海敏感的反應馬上讓我打消這個念頭。我對大家吩咐說話做事都輕些,然后漠然地瞟了瞟眾人眼里各式各樣的复雜神情,頭靠牆昏沉地睡去。    
  兩天以后,肖海的身体迅速地恢复,我親眼看著他一頓吃掉多半斤包子,一大碗土豆燒肉,外加兩碗紅豆粥,令我惊訝不已。小海說審訊那几天,即使不吃飯也不知道餓,而且老想吐,現在晚上做夢都是好吃的東西。    
  一個下午,王隊把我叫到辦公室,聞著他滿嘴的酒气,看著他漲紅的一張老臉,我估計這俅現在官運橫通,樂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他眯起眼睛,一邊將他嘴里的臭气噴到我臉上,一邊問:“你小子答應給265多少錢?”    
  “几万塊吧。”我敷衍他。    
  “不跟我說老實話,坦白從寬,知不知道?”他笑著說,好像對自己的玩笑很得意。    
  “你說我能給他多少?錢我留著孝敬您老人家,我舍不得給他。”我回答。    
  他嘿嘿地象個鴨子一樣笑著:“到底多少錢?”他又問。    
  “真的几万塊”我和他逗貧。    
  王管教一副不以為然樣子說:“几万塊?他265能為了几万塊替你再做兩年牢?那小子也見過世面,他爹媽都是有錢人,寄來的東西都他媽是外國貨,好多東西咱都沒見過。”    
  “再坐兩年牢?為什么?”我張大嘴巴問。    
  “你還不知道?他被加了兩年刑,我已經通知他了,明天出操的時候公布。”    
  “為什么?”我大聲問。    
  “這你還不明白,人家費了半天勁儿,屁也沒搞來,邪火總要有地方撒吧。”    
  “什么理由給他加刑?”    
  “什么理由都行,不服從管教,聚重鬧事,參与流氓行徑,傷風敗俗。”王隊邊說邊用指甲扣下塞在牙齒里的一塊什么濁物,又嘬了嘬腮幫子。    
  “這些肯定都是你們寫的。”我沒好气地說。    
  “咱們一個小破監獄能不給人市局這點人情嗎。操!”    
  我沒再接著問他什么,站起來說:“要是沒別的事我走了。”    
  “你給我坐下。”姓王的一把撤住我,把我拉回椅子上。我滿心惦念著怎么去安慰小海,計划著是否讓他和我一起逃走。但現在卻不得不和這個酒鬼糾纏。    
  “你到底給他多少錢?”他又問    
  我看著姓王的好奇、貪婪、發紅的醉眼,悠悠說道:“我從來沒和他提過錢。”    
  “﹍﹍”這回是王隊張大嘴巴,瞪大眼睛發傻。    
  “你說我應該給他多少錢?我給多少錢能讓他這么幫我死扛?差點沒被折騰死!而且還是為了我以前欺負他的事,現在又被無緣無故地加刑!”我說著低下頭,壓抑著有點激動的情緒。    
  “你們﹍﹍你們這是江湖義气還是搞同性戀呢?”    
  我看著王隊,沒有回答,只是輕蔑地一笑。他好像有點明白什么,輕輕晃了晃腦袋,象是在點頭,他說:“也別管是什么了,從今往后,你就好好待他吧。”    
  我有些吃惊地听王隊這么說。他愣在那里象是在思索,我又听見他說:“這就叫共患難,知道嗎?就說我吧,18歲就當警察,現在儿子都快高中畢業了才他媽的混上個隊長,才他媽的科級。”他伸出小指頭晃了晃:“想讓老婆孩子過的好點吧,還要靠拿提心吊膽的錢,睡覺都得睜只眼睛。”他用力瞪了瞪好像噙著燒酒一樣的醉眼:“我老婆跟我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過了這么多年,從來沒瞞怨過我一句﹍﹍”他說著又晃了晃腦袋:“﹍﹍這世上真的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拿錢買來的﹍﹍”#    
  王隊嘟嘟囔囔,嘮嘮叨叨又說了好久。我在想我和他雖然認識有五年了,可一個囚犯,一個獄警,一個行賄人,一個受賄者,我們從來不了解對方,也許永遠都不能彼此了解。    
  當我晚上回到牢房,問起肖海他被加刑的事時,小海苦笑著對我說:“我就這命,跟什么人好就得替人坐牢,沒辦法。不過想想也無所謂,我出去了還不是一個人,在這里和這么多人在一起,多熱鬧。”    
  我將肖海拉到外面一個僻靜之處,确定周圍沒有任何人,低聲地將我的越獄計划仔細講給小海听,我最后問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小海确實被嚇著了,一直惊訝地瞪著我,后來他回答:“你要真走,我一定跟你走。”    
  “可你明白嘛,多周密的計划也有可能失手。警察是可以擊斃任何一個越獄的犯人,無論他犯的什么罪。所以一旦出問題,可能連命都丟了。”    
  “你要是不在這個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小海嚴肅地回答我。    
  我輕輕點頭,什么也沒說。我在黑暗中拉住他的雙手,他卻將身体靠住我,我用力抱住他,他緊緊摟住我的腰,我感覺到他的心髒急促地有力地跳動。    
  27    
  那一晚上,小海表現出很不自然的興奮神情,我在心里感慨他确實還是個小孩,是個沉不住气的傻小子。我在心里默默求老天爺保佑我們,保佑我們在快离開這里的十天中平安無事,保佑我們的計划順利成功。    
  甜甜几天來身体不好,情緒也很低落。一個剛進來不久的犯人身上帶了二期梅毒,不知怎么的竟沒被檢查出來,結果弄的甜甜,小姨子都被傳染上了。甜甜一生病就不笑了,戚戚哀哀的一雙淚眼异常嫵媚,看的人由不得想多疼疼他。所以當他求我留在牢房里陪他時,我答應了。    
  看著他在藥物的作用下,高燒已經退去,但依然紅彤彤的臉蛋,我對他說:“小貓儿愛吃腥,結果扎嘴了不是,下次弄不好就是愛滋病。”    
  “沒同情心的臭男人!你們家小海子得了病,你肯定不這么說。”    
  “我們家小海要是和別人亂搞得了病,我就殺了他。”我說著看看甜甜嬌羞、醋意十足的樣子,想到再過几天我們走了,我和這個与我同床共枕了三年多的男孩永遠也不會再遇見了,不禁對他說道:“你好像還有半年就出去了吧?以后出去了收斂點吧,少干些偷人東西,騙人錢的事,更別賣自己了,弄不好真鬧個愛滋病啥的。”    
  “不騙人錢,不出去賣我吃什么呀?除非找上武哥哥這樣的大闊佬。所以說呢,還是監獄里好,有吃有喝,還有那么多好男人排隊等著咱。”    
  “你他媽的就不听我的話!”我罵道。    
  “你要是有對小海子一半的心思對我,我什么都听你的。”甜甜一字一句地說,然后优雅、溫和地一笑,像一個极順從的小男孩。    
  這樣的甜甜讓我不得不低下頭,干笑笑。    
  也許看我沒再開口,甜甜繼續說:“其實世界就是這樣,你說古往今來,還是地球的東西南北,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沒有法庭,監獄,警察,軍隊這些個國家机器,為什么呀,就是因為世界上的人很雜,各种各樣的人。”甜甜坐在床上,用舌頭有節奏地舔舔嘴唇,很招牌的一個神情,不過我知道他現在并非有意識的動作。他接著說:“有小海那樣為人善良又吃得辛苦,但碌碌無為的好人;有他老相好那樣學習优秀,事業出色,精明能干的國家棟梁;還有你小武這樣販毒走私,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他說著嘻嘻笑:“當然還有我甜甜這樣的,小偷小摸,小坑小騙,好逸惡勞的社會渣子。所以這個世界丰富多采,這個世界也就平衡了。”    
  “你可真能扇乎,說話都一套一套的。”    
  “這算什么呀,咱當年16歲的時候就是師范學院中文系的四小天王之一了。”    
  “你還上過大學?”我吃惊地問。    
  “你以為我吹牛?”    
  “怎么現在混到這份上?”    
  “說了都沒有人信。”甜甜依然溫和地笑著,說:“我那時和小海子現在的情況差不多,雖然沒進監獄,可為了那個喜歡的人,前途也不要了,家也丟了,父母的心都被我傷透了。不過我比小海子命好,他對我真心的,和他正經過了几年好日子。”    
  “他現在還在等你吧?”我問。    
  甜甜一愣,轉而笑得花枝亂顫,他止住笑對我說:“說句大實話,別看我的小武弟弟什么都干過,殺人都不眨一下眼睛,在大牢里上上下下打理得服服貼貼,沒人不气,可這方面真純呀。小海子是社會經驗少、心眼儿好,可論單純,誰也比不過咱小武弟弟。”    
  “滾!”我罵他。    
  甜甜毫不在意我的態度,用柔情似水的眼睛看著我說:“兩個男人栖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太長的,更別說一生一世了。象你和小海子,我不知道等出了監獄還能不能象現在這么好。”    
  “我這輩子就要小海一個,別說出了獄,就是出了天邊我也要定他了。”    
  甜甜不以為然的笑笑,說:“現在你看他為你受那么大罪,自然是為他送命都心甘情愿。可五年后,十年后呢,很難想象,那時你會和現在是一樣的心境。如果到那時你還能這么想,我就服你了。再者說,我不清楚你們家那么有錢有勢,能看著讓你胡來,跟個男的好?唉!”甜甜嘆了口气,慢慢收起了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种我從沒見過的悲傷和凄涼神態說:“什么樣的愛情也禁不起現實的碰撞和時間的浸泡,最后不是變得支离破碎就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操。”我不屑地罵了一句。雖然甜甜的話我不知道如何反駁,但我認定他是胡說八道。    
  “不過也不一定,這世界上難得一見的兩個痴情烈貨碰到了一起,誰知道能做出什么事來,可能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樣。是吧?”他說著又笑了,和他的綽號一樣,很甜。    
  “不跟你撤蛋了,我看你屁病沒有,就是閑的。”我又罵他。    
  甜甜沒理會我的話接著說:“我呀,16歲的時候愛上一個人,沒想到十几年后又犯了一次糊涂,只不過現在的我沒有那時那樣傻了。”看甜甜嘻嘻笑的樣子,我想他是在開玩笑吧。“別站的离我那么遠,過來抱抱我。咱們倆在床上混了三年,你從來沒好好抱過我。”    
  我站著沒動。    
  “別怕,我穿著衣服呢,就是抱抱我,不會給你傳染髒病。”    
  我下意識地朝門口看看。    
  “緊張什么呀?你們家小海子看不到的,再說咱們不就是抱抱嘛,他要是這么小心  
  眼儿,爺們儿早晚要丟的。”    
  我走上前,輕輕抱住甜甜。說心里話,從前真的沒体會過抱他的滋味,這個身高167公分,体重100斤左右的男子,總讓我搞不清楚他的年齡,模糊了他的性別,我經常把他當成一個風塵味十足的小弟弟,一個魅力十足的小女人。現在我抱住他消瘦的身軀,貼住他扁平的胸,撫摸他后背突出的骨骼,那是個百分之百的男性身体,一個好像小男孩一樣的体格。我又想起他永遠收拾得白白淨淨,清清爽爽的臉上,一些細碎的皺紋隱約挂在眼角,尤其在他笑的時候更為明顯。但我依然不能相信他果真如管教所說:是一個三十几歲的男人。    
  我用力摟了摟這個給過我許多歡笑、快樂的男子,心里說:咱們各自保重吧,兄弟!      
  28    
  晚上學習的時間,老頭子在几個獄警的簇擁下轉到我們的牢房,他臨走的時候命令我去一間審訊室取回放在那里的兩本《鄧選》,他用眼色告訴我一個特殊的信號。當我來到那間無人的審訊室后,除了取到放在桌子上的書外,還在桌下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找到個包裹。    
  第二天,我等所有的人都离開了牢房,我將門用爐鏟子別好,才打開那個包裹,里面有一身挺舊的干部服,手表,路線圖,一些現金和一個手机,裹著手机的紙條上寫著一個我從不知道的號碼。包裹的最深處是一把手槍。我坐在床上又仔細看路線圖。青山監獄里百分之八十關押的是重犯,像甜甜、小海這樣的犯人經常是因為其他勞改農場人滿為患,硬塞到這里的,所以它所處的地形非常巧妙,防范也很嚴密。    
  監獄的南邊是岭河,寬闊而湍急的江面無人能越過,翻過北面的黑山,面對的只能是懸崖峭壁。至于西面,听說從前有犯人試圖從那里逃走,結果走了7天后,終于渴死餓死在一片沙漠之中。唯一的出路是往東走,先穿過大約10几里平原,然后是40里常有野狼出沒的山路,五龍縣和青山縣交界處的10里開闊地是他們最后的關卡,也是防范最密的地方,沒有可疑地車輛能夠通過那里,只有在深夜里用雙腿走出那死亡之地。我想了一遍要帶走的東西,雖說是越少越好,但必要的水和食物,夜晚走山路遭遇狼時需要的砸炮,還有火柴等是要帶的。    
  我快速地收拾好已經准備下的東西,听到推門的聲音:“誰呀?”我問。    
  “是我,哥”是小海的聲音。    
  我收拾好東西,看看一切都妥當了,才給他開了門。    
  他先奇怪地看看我,又快步走進屋子,四下望了望,轉過頭問:“你干什么呢?”    
  我從后面一把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是不是怀疑我和別人偷情呢?”    
  “你敢!”他在我的怀里笑著回答。    
  “要是我看上別人了,不和你好了怎么辦?”從前總和女孩子貧逗的一句話,隨便  
  脫口而出。    
  小海仍舊被我摟在怀里,他說:“把你碎尸万段。”    
  我一下子笑了出來,沒想到現在的肖海也凶得很。    
  “你今后少他媽開這种玩笑,我不愛听。”他惡狠狠地又說。    
  我有些尷尬,沒想到肖海真的生气了。我對他耳語:“我正准備咱們走的事情。”    
  小海一下子轉過身,漂亮的眼睛里燃燒著興奮的火焰,他高聲問:“都准備什么呀?我幫你!”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衝他搖頭。看他實在是壓抑不住快樂,我帶著他來到工地,我們用一部挖土机做遮掩,然后坐在地上。我看到不遠處勞動的犯人;和我們一樣晃晃悠悠地雜役;提著警棍巡視的管教;及四周几個合槍實彈武警。我确定沒有人能听到我們說話的內容,才對小海說:“好了,你說吧。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我有好多話呢,被你嚇得都忘了。”他坐在我對面,撿起地上的小石頭,使勁往遠處拋去,投得還真遠。    
  我看著他笑盈盈地昂起臉,濃黑的眉毛輕輕上挑,不禁也笑了。    
  “對了,等咱們出去后,你住我家吧。”他終于想起了什么轉過身說。    
  他看我沒回答接著說:“我家特大,有三個臥室,客廳,飯廳,還有一個小吧台呢。凡到過我們家的都說我那里特舒适,你肯定喜歡。那邊物業管理特別好,24小時供熱水。咱們回去好好洗個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他又興奮起來。看來小海真的是把越獄行動當成刺激而愉快的旅行了。    
  “出去了,咱們要去一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先要躲過風聲。”我沒告訴他也許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可能分開藏起來,甚至逃到境外。    
  “我們是不是連屋子也不能出呀?”小海很有些失望地問。    
  “頭一個星期可能是,以后就不會了。”    
  “那我還能上學嗎?估計是不能了。”他自我自答了一句。    
  “等确定風聲不緊了,我們都用假名子躲在個城市里,比如我叫趙大龍,你叫趙二龍,咱們兄弟相稱。你該上學還上學,反正現在有錢就能上學。我也要找點事掩人耳目,比如做個小生意之類的。”我按最好的狀態估計,我不愿意看到小海失望。不過這也是很現實的假設。    
  “那太棒了!”肖海對我的話很滿意,他接著說:“以后白天我上學,你上班,等下午回來咱們先去跑步,鍛煉身体,回來衝個澡然后吃飯。做飯我包了,我做的特好吃。不過咱現在可說好了,你要負責洗碗,否則我不做。我最討厭刷碗了。”他滿臉紅潤地笑著看我,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他媽的都快凍死了,你不冷啊?”我問他,摸摸他的手。    
  “不冷。今天一點也不冷,我還熱呢。”他好像不滿意我打斷他的憧憬,繼續說:“吃完飯,我看書复習功課,你看書或者看電視,晚上咱們听听音樂,然后睡覺,然后﹍﹍咱們做那事,做一宿好不好?”甜蜜的笑容把小海襯托得象一個活潑的孩子,由不得讓人和他分享快樂。    
  我笑笑,臉湊近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就想干那事。”    
  小海嘿嘿嘿地傻笑著。后來他接著說:“哥你喜不喜歡狗?等出去后穩定下來,咱們再養一只狗怎么樣?我特喜歡狗,以前劉志高一直不讓我養,他不喜歡長毛的東西。”    
  “養狗還不容易,我從前養了兩條,一條藏獒,一條德國黑貝。黑貝還是武警部隊賣給我的,說是退役的,其實從國外買了還他媽不到半年。”    
  “對了武哥,你進來以前每天都做什么呀?”在監獄里兩年,小海第一次對我以前的生活發生興趣。    
  “照顧生意,組織他們出貨進貨之類的,碰到大宗的有時也跟著走一趟。”    
  “晚上呢?”他問。    
  “晚上也是這些事,或者有飯局應酬,商量一些事情什么的。”    
  “沒有業余時間嗎?晚上沒有閑著的時間?”    
  “閑了就和大家去喝酒,耍錢,還有﹍﹍”    
  “你還賭博?怎么在牢里我沒見過你和他們玩呀?”肖海打斷我問。    
  “你不知道我剛進來那一年,和498、老三他們合伙,把他媽這里所有敢和我們玩的人都贏傻了,我后來懶的陪他們玩了。你听說過10年前蘭格市最大的低下賭場嗎?那就是本少爺親自創建、經營的第一樁大買賣,那時我不到17。”我得意地給肖海炫耀。    
  “賭博太危險了,要是贏了還好,如果輸了,像劉志高他爸,差點家破人亡。”肖海這樣回答我。    
  “那是人家給他下的套儿,用那樁破房子向他們家訛錢。你還以為是真的輸贏?”我不屑地對小海說。    
  小海用惊奇的目光看著我,笑著搖頭說:“簡直不可思意。”停頓片刻他又問:“你除了喝酒,賭錢,沒別的業余愛好?”    
  “說了你別生气。”我笑著對他說。    
  “什么?”他也笑了,好奇地看著我。    
  “玩女人。”    
  肖海的臉上有些發僵。我赶緊和他解釋:“朋友或者手下的弟兄拉著去玩,就得給人家面子。”    
  “和別人一起玩?!”小海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問。    
  “廢他媽話,一個人就不叫玩女人!那叫睡女人。”    
  “可﹍﹍等出去了,你還會那樣嗎?”小海凝視著我問。    
  “傻小子!那時候我是光棍儿,現在是有老婆的人了。老婆要是不樂意我去,我也不我敢去呀!”我說著伸手捏捏他的臉蛋。    
  小海滿意地笑著垂下頭,害羞的神態有點像個怀春的少女。不過我喜歡,我喜歡小海任何一种舉止、神情。    
  “哥,說真的,我不希望你再象以前那樣生活,再干那些違法的事。你應該找正經的事情做,或者也去讀書,學點什么,咱們踏踏實實的在一起。”小海看著我,嚴肅地又說。    
  我腦子里突然浮現出那個生日的夜晚,我喝著苦澀的燒酒,听小海說他的志高哥最討厭沒文化人的情景。我不自覺地沉下臉,輕輕眯起眼睛問小海:“怎么著?嫌乎我?”    
  “我怕你出事,怕你再讓他們逮起來,我不知道怎么幫你。”小海蹙起眉頭,注視著我,輕聲說。    
  我想笑,可鼻子一酸。我一把摟住小海的脖子,胡亂摸著他扎手的短發,對他低聲地但用力地說道:就衝你這句話,哥以后絕不做沒把握的事。”    
  以后小海又憧憬起未來,講他的學業,講我們的生活。小海為我們构畫的藍圖讓我有些無所适從,我心虛地想自己是否能令小海滿意。我一邊听他說,一邊遙望天邊霧气騰騰地景象,隱約中,一些淡淡的顏色和古怪的圖案依稀可見,我想也許是海市蜃樓吧。      

29    
  用牢里學問最大的“博士”的話講,在中國,不要說監獄里,上至國家單位里的領導下屬,下至每個家庭中的父母子女,從來就沒有什么人在乎人權的,這是一個只講人情的民族和國家。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管教讓犯人們都早早收了工。食堂里比平時多兩倍的犯人正忙碌著准備年夜飯。象往年一樣,晚飯有劣質的啤酒,有管夠吃的炖肥肉,還有餃子。飯桌上大家可以說笑,還有排練好的小節目。過年的几天,管教們不打犯人也不罵犯人,即使某些人有出格的舉動,他們也不過是制止而已。所以說那些叫囂中國監獄沒人權的洋人對中國了解個屁。    
  小海在廚房里忙了一天,到吃晚飯的時候我才見到他,他興高采烈地和我和其他人說笑,后來還用他那個被煙熏得破鑼一般的嗓子唱了一只老歌。    
  ﹍﹍  
  既然愛了就不后悔,再多的苦也愿意背,  
  我的愛如潮水,  
  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  
  愛如潮水,他將你我包圍

我一邊往嘴里灌著酒,一邊看小海洋溢青春的笑臉,听他唱的每一個字,好像那些語句都是說給我一個人听的,我這樣想著微微笑了,沒想到現在的我真他媽的膩味。    
  肖海的歌聲沒博得任何掌聲,而是瘋了般的尖叫,嚎叫。我可愛的小海已經使不少人血脈膨脹,大概連“那伙儿”都豎起來了。我得意地這么想,也有點醋意漣漣。    
  還有5天了,剩下4天了,只有3天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倒計時。可就在正月初四的下午,我正帶著班組集合排隊,准備從工地回去,郭胖子走過來對我悄悄說廚房里發生了血案,一個犯人發了瘋病,突然拿起菜刀向周圍的人砍去,后來被當場擊斃。我們班的133被砍了兩刀。    
  我听得好像血都凝住了,我下意識地抓住郭胖子的衣服大聲問:“肖海呢?265呢?”本來小海一直不喜歡去食堂干活,他宁可頂風冒雪地跟我在冰天雪地的采石場勞動。但今天我看天太冷,撒泡尿都凍成冰柱,就硬派他去了食堂,誰想竟發生這樣的事。    
  郭胖子會意地衝我笑笑,說:“他沒事,不過他去拉133的時候腿上被划了一下,沒傷骨頭沒傷筋,過兩天准好。”他用手指頭一戳我的肩膀問:“听說你和那個小孩子現在搞成一對了,玩同性戀呢?”    
  “報告管教,二班已清點完人數。”我突然立正報告,打斷了郭胖子興趣盎然地訊問。好在他脾气好,并不和我計較。    
  我回到牢房,气急敗坏地衝到小海床前,我沉著臉瞪了他一眼,馬上掀開被子查看他的傷口。划傷從胯骨一直延伸到大腿,雖說割的不深,但口子很長。    
  “怎么沒縫針?”我厲聲問。    
  小海皺著眉頭回答:“他們說傷口不深,用不著。”    
  我看著他那個倒霉樣,真不知道該罵他什么。    
  一陣哼吆嗨吆的呻吟聲傳到我耳朵里,我轉過身走到133床前,我看著這個其貌不楊,弱不經風,卻因為投毒,將一家三口害成呆傻殘廢的王八蛋,上前一把撤住他的襖領子,將他摔在床下。133野獸一樣哀號,我衝著他的屁股、大腿猛踢。    
  “班長,老大﹍﹍”老三一幫人拉住我。我回過頭,看到他們眼里惊訝,不滿甚至鄙視的目光,我非常明白我現在的行為讓他們瞧不起。作為鷹頭,可以處罰不听話的,犯了規矩的人,但欺負象133這樣沒有任何過失,又身負重傷的弱者,只能讓所有人厭惡。我想他們一定以為我在為小海出气。    
  我不理會大家的勸阻,衝著133又是几腳。我听到小海喊:“李小武,你干什么呀!你瘋了!”    
  我停止毆打133,撥開眾人,回到肖海面前:“你他媽的還問我?你他媽的多管閑事干什么?﹍﹍他媽的我想揍死你!”我咬牙切齒地衝肖海罵道。    
  “排隊,去食堂!”我衝所有的人喊了一句,然后摔門出去。      
  晚上我凶巴巴命令小海跟我去醫務室,管教不在,与我關系很鐵,進來前是某大醫院的外科主刀,綽號為“大夫”的兄弟在值班,他幫肖海重新仔細清洁傷口,包扎。  
  他告訴我小海的傷口沒什么問題,很快就會好的。我問他如果兩天后讓他去工地干活能不能行,他笑著說你難道沒有辦法讓他多休息几天。    
  吃飯的時候,我的腦子里盤算著是否要改變計划,雖說現在更改實在太匆忙,但我必須要百分百的穩妥才行。几十里的山路,特別是10里的開闊地,我們必須在天亮前穿過,這需要很好的体力。小海腿上的傷雖說不重,我恐怕他不能奔跑一夜。我絕對不會撇下小海一個人走,也絕不能讓小海和我冒任何危險。我從來不怕冒險,而且曾冒過不少險,但現在不同,我要時刻考慮一個我愛的人的生命安危,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感覺責任重大。    
  回來的路上,肖海拖著緩慢的步子,一言不發地跟在我身后。我看著他垂頭喪气的樣子,怒气也消沒了,我等他走過來拉住他,問:“腿還疼不疼?”    
  他看了我一眼,狠狠地甩開我的手。我知道他在為下午我罵他的事生气。    
  我看了看四周,低聲對他說:“你現在這個德行,咱們根本走不了。”    
  “你自己走好了。”他回答。    
  我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生那么大气,是怕我連累你吧?”他又說。    
  我怒視他,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小海輕蔑地一笑,把臉轉過去。    
  “肖海,你他媽的說話太气人了!我﹍﹍我真想打你!”我說完沒再看他,一直往牢房那邊走去。    
  因為下午的血案,大家興奮地聊到很晚。我和小海都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夜深人靜后,我閉著眼睛听到旁邊悉悉娑娑的聲音,接著聞到我熟悉的混合著煙草和牙膏的味道。小海輕聲問:“哥你睡了嗎?”    
  “沒有。”我回答。    
  他蹲在我床前,我看到他不禁吃痛地皺了皺眉。他對我悄聲說:“我腿沒事,就一點點疼,不會耽誤﹍﹍那個的。”    
  “不行,我怕不保險。”    
  “要不你先那個,等以后你幫我﹍﹍”    
  “廢話少說,要那個就一起那個。”我回答他。    
  他沒再說什么,站起身,嘴里好像發出“嘶”的一聲。看著小海慢慢地往他的床邊  
  走,我揭開自己的被子,對他說:“進來吧。”    
  他回過頭,對我一笑,迅速地鑽進了我的被子里。        
  30    
  第二天我終于找到個机會,告訴老家伙因為我近來感冒,准備取消這次計划,并請他馬上通知接應人。他只是冷眼看著我,說:“如果你不想死,你就不要改變計划,再過几天,他們可能把你從大青山弄走,到那時你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啞口無言。我腦子里片刻閃過一個念頭––我走,把小海留下,以后想辦法帶他出去。這樣思考了不到一分鐘后,我徹底打消了這個的念頭。    
  我出去后全要倚仗家里安排,那是亡命逃竄的時刻,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幫他出去。我唯一能做的是請老娘幫忙,可我無法解釋為什么一定要解救一個監獄里的兄弟,即便是他曾救過我的命。可那時他已經無用了,李家從不做賠本的買賣。如果和老娘直說我們的關系,我恐怕用不了多久,小海就會暴死在這里。唯一的可能性是讓肖海為我再做兩年牢,我就是肖海的第二個劉志高。    
  無毒不丈夫––這是我向來信奉的一條人生格言。現在看來我不是個大丈夫,我李小武干不成大事,當年后爹真是看走了眼。    
  然而我陪他留下來,對我大概是死路一條。小海依舊面臨獨自在大牢里多待兩年的處境。那時他會成為另一個甜甜?不,他沒有甜甜的柔韌、精明和圓滑,他不會象甜甜那樣巧妙地保護自己,同時也享受快樂。他或許象三年前一班自殺的那個結實的小伙子一樣?或者象早年傳說里,那個死在警察槍下,比漂亮女人還好看的發了瘋的男子?或者他變成一個讓人隨便上,隨便操的“公共廁所”?    
  我說服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我說服自己必須帶肖海冒一次險!    
  牢房里小海一個人正翻看他那些課本、正琢磨著什么難題。133被我安排到其他獄舍,放在這里少不了小海要經常照顧他。肖海過于聚精會神,連我開門進來都沒注意到。自從知道越獄計划,他特別上心念書,他說他要為今后的美好生活開始努力行動了。    
  小海抬頭看到我對他微笑,他也衝我笑笑。我默默地坐在他的床上,他沒有繼續看他的書,而是凝望著我。我從身上摸出煙盒,掏出支煙叼在嘴上,又在兜里亂翻了一气才找出火柴,當我打開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要點燃的時候,我嘴上的煙被小海抽去了。我抬頭,還沒看清他的面部,我的臉就被他濕潤火熱的唇覆蓋。他已經湊到我跟前,他坐在我的腿上,雙手抱住我的腰身。小海親吻我眼睛、鼻子、嘴唇、脖頸,我也緊緊摟住他,我們翻滾在床上。    
  “咚”的一聲,門被誰踹開了,我和肖海“騰”地從床上翻身坐起來,我看見門口刺眼地光線下,和我關系不錯的羅管教正站在那里,不過沒等我說話,他罵了一句“媽了個俅的”就“咚”地又把門踢上了。兩秒鐘以后,小海笑得倒在我怀里。    
  小海笑夠了并沒從我怀里起來,我听見他輕聲問:“咱們這次真的改了?”    
  “我還沒最后決定。”我回答。    
  “如果改了,什么時候再那個?”    
  “我不知道,也許沒有机會了。”    
  小海一下子從我怀里掙脫開,他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焦急,說道:“咱們別改了!我的腿全好了,今天一點也不疼了,咱們﹍﹍走吧!”他最后兩個字只是做出個口型,但用力的樣子好像在乞求我。    
  我沒有回答他。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儿,低下頭說:“我頭几天晚上老做惡夢,夢見那些雷子又回來了,他們又問我那些事,我醒來后都心惊肉跳的。真的,哥,自從你跟我說了那個,我在這里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要是半路出事了呢?”我問他。    
  “死了也比在這里住著強。”他回答。    
  我沉著臉點頭說:“好吧。”看著小海愉快地天真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摸摸他腮邊的酒窩,然后放下手。我眼睛盯著地面又說:“其實我這么讓你跟冒險﹍﹍挺不仗義的。”    
  “什么呀,我還覺得讓你帶著我,怕連累你呢﹍﹍”    
  “咱們他媽的都別廢話了。”我微微笑笑打斷他。    
  小海又笑了,他又依上我,一個手摟住我的脖子,一個手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私處,說:“又起來了,咱們接著來。”    
  “你這個小騷貨!受了傷還不老實!”我罵著,把小海壓到身下,努力調動情緒﹍﹍    
  只有一天時間了,我先悄悄從醫務實弄出好几包消炎粉,紗布和几片止痛藥,又比原先多帶了兩個饅頭和一瓶水,這些東西將王隊給我的小包塞得滿滿的。下午我一個人坐在工地里一個背風的石頭堆上,手里拿著張紙和鉛筆。西北風括得那張紙嘩啦嘩啦地來回翻動,我索性把他折成一個小方塊,在上面一個一個字寫著:陳叔,他是肖海,我的生死兄弟,你帶他出去,幫他躲過風聲。我下輩子報答您!小武。    
  我又仔細看了一遍自己寫的蛛蛛爬一樣的字跡,總覺得少了什么,我想了半天,在小武后面加上了“絕筆”二字,這才將那張以防不測的紙頭揣在口袋里。    
  正月初六,天還不錯,沒下雪,太陽高照,只是气溫依然很低。上午我帶小海去醫務室換的藥,又清洁了傷口。中午我和肖海,還有老三、皮桶子、小六儿一起吃我從廚房里拿的飯,我看著小海吃了三個饅頭,我也盡量多吃。老三他們都說小海子傷沒好,不老老實實在屋子里享清福,著急跑工地上做什么。我回答小海是舍不得讓我一個人在這里挨凍受累。于是大家又是一通葷笑話儿,最后說的小海直罵人。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時候,我注意到原來停在空地上的三輛工程車已經被人整齊地停在廁所旁邊。工地上的廁所雖說基本上是露天的,不過還是有一面殘緣轅斷壁被保留下來。這樣正好和那些車輛組成一個死角,擋住工程車輪子下面的空檔。這是适合躲藏的絕好排列,也是一個特殊的信號。我馬上跑到當班的兩個管教前請假,說因為265的腿傷扶他先回牢房,接著我對老三几個說晚上我給郭胖子、黃管教進貢了几瓶茅台酒,等今晚上我陪那幫人喝好了,明天我想辦法給老三几個也弄一瓶回來。    
  然后我帶著肖海假裝上廁所,我們從那個死角悄悄地爬進了汽車輪子下面,靜靜地等待。那天确實与平時不一樣,我听到王隊和不少獄警都到了工地,他們吆喝犯人動作快些,還不允許犯人去廁所。不到半個小時的工夫,工地上烏煙瘴气,犯人們一路小跑地往監獄那邊去了。我試探地伸出頭,所有的人都走了,連持槍的武警也撤了。這時,天馬上要黑下來,我擼下藏在袖子深處的手表看了看,正好五點鐘。    
  我們依舊趴在車下,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天完全黑了下來,几乎伸手不見五指。我和肖海爬出來,我迅速翻進那輛挖土机的駕駛座里,掏出早已藏好的背包。我拉著小海躲在廁所牆壁后面,從書包里翻出那身干部服,幫他套在身上。    
  小海一面穿一面問我:“你的衣服呢?”    
  “我用不著,這東西穿不穿都不重要。”我沒有告訴小海,到目前為止,除了我們,還沒其他人知道肖海也和我一同越獄。    
  我看小海大概因為緊張的緣故,兩手顫抖地費力地系扣子,我一把奪過他的衣襟,幫他系上紐扣。我听著他急促的呼吸,看了一眼他明亮的眸子,拉住他的手,說:“走吧!”      
  31    
  那晚沒有一點月色,四周漆黑一片。半個多月前留下的積雪因白天太陽的照射,雪化成了水,夜晚驟然下降的气溫又將水凍成了冰。    
  我手拉著小海,連走帶跑地往前赶。走了大約一里地,我放慢腳步,瞪大眼睛仔細地盯住前方查看。    
  “怎么不走啊?”肖海气喘吁吁地低聲問我。    
  “別說話,小心前面的電网!”    
  小海再沒出聲,也和我一樣小心翼翼地往前看。終于我看到了一人多高的第一道网。我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拉住小海,延著鐵絲网橫向走。    
  “往后點,別离電网太近,小心耷拉下來的鐵絲電死你!”我低聲呵斥小海。他這回真的學乖了,緊緊跟在我身邊。我找到了豁口,一個足夠爬過一個人的口子出現在我們眼前。    
  “你先爬過去。”我對小海說。可他看著豁口有些發呆。    
  我沒理他,摘下身上的書包扔在地上,身子趴在地面,匍匐著接近鐵絲网,用胳膊肘一點一點往前爬,我邊爬邊對小海說:“你幫我看著,衣服有沒有碰到電网。”等我身体完全爬過去,我坐起來,讓小海先將書包遞給我,然后對他柔聲說:“象我剛才那樣爬過來,別怕,這口子足夠大了。”    
  我看著小海“扑騰”一下趴在地上,然后動作敏捷而迅速地爬過電网。我一拍他的肩膀笑著說:“行,挺利索。”小海也笑了,只不過當他站起來時好像猶豫了一下。    
  “怎么了?”我問。    
  “走啊!”他回答。    
  又走了大概五分鐘,我們穿過第二道電网,到了第三道電网的缺口前,小海給我指指地下放著的鉗子,絕緣線之類的東西。我連忙對他說:“別動。”我抓起那些東西,在手里捏了一番,然后散亂地丟到地上。    
  當我們爬過第三道電网。肖海在通過鐵絲网時的動作遠沒有爬第一道電网時敏捷,我問他是不是腿疼,他說不疼。    
  又跑了一气,肖海好像累得要歇歇。我們坐在雪地里,他悄聲問:“怎么沒有站崗或巡邏的武警呀?”    
  我笑著反問:“你還想碰到他們?”    
  “咱們這算是出了監獄了吧?”肖海又問。    
  “再走一個小時,過了這片平地,翻過前面的山,我們就快到縣城了,就有人接咱們了。”    
  “這么容易呀?!這么容易咱們就逃出去了!”黑暗中的肖海閃動著明亮的眼睛,皓齒格外洁白,他興奮的笑容感染著我,我也不禁高興地想:謝天謝地,沒有白付出的努力。用了這么長時間准備的計划确實完美,求老天保佑我們徹底脫險。    
  地面的冰雪,漆黑的四周降低了我們的前進速度,而小海的動作明顯放慢了。從前他每天在工地上參加繁重的勞動,我知道他的体力,特別是耐力不會差過我,甚至應該比我強,現在一定是他腿上的傷口影響他的奔跑。我沒有問他,既然他能忍受就不要多說,否則影響他的也是我的信心。    
  當我們接近山角下的時候,我隱約听見有人叫喊的聲音。小海也一定听到了。“哥”他緊張地叫了我一句。    
  “快點,進了山就好了。”我說著拉住他拼命往前跑。小海几乎被我拖著往前跑,我倍感步伐沉重。我們已經延著進山的羊腸小道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隨著“啊”的一聲,肖海的手和我脫開了,我回頭看到他跌到地上。    
  我連忙扶起他,他气喘吁吁地坐起來,我看他緊閉一下眼睛,心猛地往下沉。我問:“還是腿疼?”    
  他點頭。    
  我讓他手撐著地,身体往后稍仰,我小心地扒下他的褲子。夜色太暗,我什么也看不清楚,靠近他傷口的地方,我触到溫熱、粘稠的液体––不少的血。肖海不禁呻吟了一聲。我又往褲子里摸摸,同樣的潮濕。我從身上翻出火柴,划了一根,眼前他的大腿几乎被鮮血覆蓋。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他,他盯著自己的身体,有些發呆。    
  我讓自己鎮靜下來,很快解開被鮮血沁透的繃帶,從包里取出水倒在小海的腿上。接著我拿出那個裝著酒精棉花的小瓶子,用手抓出一塊棉花,對小海說:“你忍著點疼。”肖海沒有回答。    
  當棉花接触到傷口時,肖海一下躍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撤住我的衣服,“嗯”的一聲沉悶的呻吟好像阻塞在喉嚨里。我一邊幫他擦洗傷口,撒上消炎粉,用繃帶止血,一邊心里罵自己:你明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准備了這些東西,你他媽的就是裝孫子!          
  等我幫小海穿好褲子后,我听見他悠悠地但語气肯定地說道:“你自己走吧。明天早晨我往回走,他們發現我就能把我帶回去了﹍﹍頂多﹍﹍頂多再加几年刑。”說到最后,我能听出他聲音里的凄涼和絕望。    
  “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被狼叼了去,不凍成冰塊,明天也會被武警一搶打死。”不等他回答,我接著說:“你這傷口一點事沒有,咱們慢點走,只要赶天亮之前到了縣城咱們就脫身了﹍﹍快起來!你不是還逼著我將來給你洗碗麻。快點!”    
  肖海笑了,雖然有點勉強。他很快站起來,我攙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山路要難走得多,加上又看不清腳下的障礙物,連我也坷坷絆絆,更不要說小海。黑暗里,我依然可以看到他滿頭的汗珠,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疼的。我拉著他坐在地下,讓他枕著我的腿躺下。無言中,我們彼此攥著對方的手,听著對方急促的呼吸。    
  已是晚上九點了,我拿出一個饅頭遞給肖海,他說肚子不餓,我要求他必須吃掉。我自己也啃了一個饅頭,喝了兩口水。本來我想再吃個饅頭,多喝點水,但目前的狀況,讓我必須往最坏的方向來計划。    
  這樣走走停停,以后我們走得更慢,歇的時間更長。我每看一次表,我的希望就越發渺茫。小海總說冷,總是要昏昏欲睡。但我一直沒讓他睡,一直用香煙幫他提神。現在的气溫足有零下二十度,在露天睡覺等于自殺。我后悔沒帶瓶酒出來,這樣對他對我都有幫助。我們一停下來,我就開始對小海說話,說的什么我自己都稀里糊涂。    
  到了凌晨4點,外面黑得好像一匹墨色綢緞懸在空中。我靠坐在一跟大樹后,一手摟著怀里的小海,一手拿出手机,我撥通了那個號碼,一個我完全不熟悉的男人的聲音急切地問:“到了嗎?”    
  “我腳傷了,天亮前無論如何赶不到。我在山上。”我說。    
  對方沒回答我,一下就把電話挂上了。等了不長時間,手机響了,我接了電話,還是那個聲音說:“白天躲在山里,哪里也不要去,沒人會找你。明天晚上穿過‘雷區’。我們肯定等你!”他說完就收了線。我長長舒了口气。我們依然有机會。    
  當我低頭再看小海,他已經睡著了。我一把摟住他,在他耳邊說:“海,海!你跟我說話呀!聾子啊你!他們等咱們到明天呢,我們這次百分之百的成了,明天晚上咱們就洗澡,舒舒服服的睡覺,哥摟著你睡!你他媽的別現在睡呀!”    
  小海睜開眼睛,他對我迷糊著說:“我沒睡,走吧,我現在好了,不疼了﹍﹍”我更緊地把他摟在怀里,攥住他冰涼冰涼的手。    
  “你想上啥學呀?你要是想上那個清華北大的,咱就得去北京。可待在北京不如躲在我們家那邊安全,咱們找個有大學的城市。”听肖海沒回答我接著說:“要不就去你們那里,你們省有什么大學呀?”    
  “哥我冷死了。”小海低聲回答我。我听得心一揪。我用自己的額頭碰碰頭的額頭,還好,比我都涼,沒發燒。我看看天色還黑著,趁天亮前,我必須想個什么辦法。我把肖海放到地上,用書包枕住他的頭,然后脫下自己的棉襖,蓋在他身上。    
  真他媽的冷!風透過身上套著的毛衣一下把我打得透心涼,我知道自己這樣堅持不了几分鐘。我快速地在周圍尋找干樹枝,但能見度太低,几乎是靠手來摸索。這山里几乎沒有老白姓進來,好像原始森林的樣貌,加上20几天來一直沒下雪,所以到處都能摸到干枯的樹枝。我將找來的干樹枝堆在一片比較開闊的地方,先試著用火柴點燃,我明白這非常不容易,可我身上除了那張字條沒任何紙片。老天真是幫我,我竟然奇跡般點燃了篝火,我又准備了些略粗大的樹干以備后續之用。    
  我把棉襖穿上,抱起不知道是熟睡還是昏迷的肖海,把他拖到火邊。這小家伙還真挺沉,抱他走了几步竟累的我渾身是汗。紅色的火焰將小海的臉也映得通紅,好像春情勃發時的嫵媚。但他如死一般沉靜的睡相,讓我想起他被提審后的慘狀。我用手摸著小海的額頭和發際,心里說:我怎么就被你迷成這樣了呢!你可千万挺住了,咱們馬上就有好日子過了!    
  32    
  我一直告誡自己不要睡覺,必須在天亮之前把火滅掉,否則會被他們發現。但早晨當我惊醒時,發現自己睡在地上,腦袋下面墊著書包還有﹍﹍衣服,肖海不知什么  
  時候脫下罩衣,穿著囚服笑著坐在我身旁,我剎那間恍惚以為我們仍在牢房里。篝  
  火雖然沒有火苗,但依然有火星。我抬頭望望,那是個晴朗的天空,太陽的光芒刺  
  得我眼睛發疼。    
  我一咕嚕爬起來,伸著自己的頭就衝小海頂去,嘴里問:“發燒嗎?”當我碰到他冰涼的額頭時我頓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躺下,讓我看看!”我邊說邊去解肖海的褲子。    
  “干什么你?早晨起來就脫人家褲子!”小海笑著說。    
  “別他媽廢話了!”我打斷他,小心翼翼地查看傷口。棉褲上的血已經干透,曾被打濕的地方變得硬棒棒的,好在外面套的是深藍色罩褲,血跡顯得并不清楚。繃帶  
  周圍沒有任何紅腫的跡象,更沒有异味。因為繃帶全部被血浸透,我不得不重新包  
  扎。傷口估計撕裂很厲害,因為左邊的皮肉有些外翻。我不放心地用酒精棉又擦了  
  擦傷口周圍,努力回想“大夫”給肖海包扎時的手法,笨拙地重复著。    
  我做所有這些動作時,自始至終小海沒發出任何聲音。我終于抬起頭,看到他滿  
  臉的水气,我問:“疼啊?”    
  “能不疼嗎?”他回答。    
  “疼就說呀。”    
  “你那么凶,我敢嘛!”小海說著笑了,轉而又皺起眉頭,雙手使勁搓了搓臉,自言自語道:“疼得我心煩意亂的。”    
  我拿出止痛片和水遞給小海,他又笑了,說:“你是不是把醫務所都搬來了?”    
  我們一人吃了一個硬饅頭。我告訴肖海我們下一步的計划,我問他害不害怕,他樂著說只要沒死,只要和我在一起,怎樣都行,什么也不怕。    
  趁著小海疼痛減輕,体力也好的時候我們又走走停停了一個上午,我估計下山的路已過多半。我正要告訴小海我們可以歇一歇了,好好休息一個下午,准備晚上穿過  
  開闊地。這時我听見“砰砰”的一陣槍聲。我一把扯倒呆站在那里的肖海,我們趴  
  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小海悄聲問我:“不是說他們不追咱們嗎?”    
  我沒回答。    
  “咱們跑吧?”他問。    
  “別動,這是虛張聲勢,做樣子!”我邊說邊摸到包里的手槍。    
  果然槍聲又響了好几次,叫喊聲好像就在我們附近,這樣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后還是安靜了下來。我松了口气,使勁閉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疲憊不堪。    
  冬日的下午,我枕著書包,肖海枕著我的大腿,我們閉目養神,靜靜地休息。之前我讓肖海再吃一個饅頭,多喝些水,以便有足夠的体力奔跑。小海往書包里看了看,什么也沒吃又倒在我身上。    
  “哥,你們家是特有錢嗎?”小海突然問我。    
  “你問這個干嗎?”    
  “我想你也是那种嬌生慣養的大城市里長大的,怎么看著一點也不象,還知道好多山里的事。”    
  “嬌生慣養個屁!”我笑著回答:“我五歲前一直在農村,后來到了大城市,每年寒暑假;要不就是惹了麻煩;或者干脆不想上學了就跑回鄉下住几個月。”我想起  
  那時自己經常逃學,要不是老娘后爹往學校里砸銀子,估計連初中也畢不了業。    
  “你爸媽不管你嗎?”小海稍微直起身子看著我問。    
  “誰也管不了我。”我有些夸張的回答,其實更准确地說,是誰也沒時間管我,顧不過來管教我。我繼續對肖海講:“我上初二的時候,有一次為了幫我二哥整個小  
  子,拿了把火槍,從外面爬到那家的二樓,沒把那人打死,倒是自己摔了下來,几  
  根勒骨都斷了,差點送了命。”    
  “老天爺!”小海惊嘆道:“我從小一直被奶奶姑姑管著,他們說我爸媽不在身邊,他們責任重大。我就討厭他們管我。”    
  過了一會,小海又問:“你慌過嗎,哥?我還從來沒見你慌過、害怕過呢。”    
  我得意的一笑,沒回答他。    
  “我還記得第一次看你對付那些人,四班和七班的四個雜役帶著多半個班的人,當時就你、我和小六子,把我嚇坏了。而且后來你幫小六子全兜下來,連管教那里都  
  沒說什么。”    
  牢里象這樣為了狗屁大的矛盾大打出手的事几乎天天發生,我早不記得肖海說的是哪一件。我問他:“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我進來几個月那陣子。小六子說他認識的所有老大里,他最佩服你了。你全忘了?”    
  “好像有點印象。這种事你后來不是見得多了嘛,那還算個吊事!”    
  肖海沒說話。    
  我看馬上就四點了,天也越來越冷。我坐起身子,搓搓手,准備站起來活動活動,我听見肖海沙啞卻柔和的聲音:“那時我就有點喜歡你。”    
  我停下自己的動作,望著也坐起來,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小海。    
  “可生日的時候你說你不會喜歡我,你騙我?”我欣喜地笑問。    
  “沒騙你﹍﹍我每次一感覺到自己喜歡你,馬上就想起剛來的時候那些事,就覺得自己特賤,恨死你了﹍﹍即使現在,偶爾還有這种感覺。特別是做那事時,最后老  
  控制不住要推你、踢你。”我盯住手里握著樹棍的肖海,他沒看我,用小棍子往地上用力敲了几下。我听見他接著說:“甜甜勸我說原諒別人就是寬容自己,我做不到﹍﹍”他說著抬起眼睛看我,羞澀地或者是尷尬地一笑:“可我又怎么也管不住  
  自己不喜歡你﹍﹍”    
  我沒說話,只覺得眼睛有些潮濕。    
  “我那次肺炎住院,一想起回獄里能見到你就特高興,特踏實。結果沒想到你把我的床都換了﹍﹍我就更恨你了﹍﹍可我還是老盯著你看,我都恨死自己了!”他說  
  著好像微微一笑,又低下頭。    
  我盡量努力收回眼中那沒出息的液体,問:“他們調查案子﹍﹍你是不是又恨我了?”    
  “我只想著不能向他們承認是你干的,不能讓他們帶你走﹍﹍他們﹍﹍他們﹍﹍”肖海好像講不下去了,但他馬上接著說:“我就說我天生是個賤貨,就喜歡被人打,被人強迫操,輪著操,我問他們要不要也試試﹍﹍”小海再次抬頭時我看到他滿眼的淚水:“操你媽的,你他媽能不能不提那件事?能不能永遠不提那幫王八操的!”他突然對我破口大罵。    
  我迅速摸去已滑落下來的眼淚,湊到小海跟前,我摟住他的脖子,不知道該說什么:“我﹍﹍要是你能不難受了,永遠不再想那些事﹍﹍是不是我死了你能好受點﹍﹍我就不想看你難受﹍﹍”我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    
  “你先幫我逃出去再說死不死的,我一個人怎么出得去。”他邊摸去臉上的淚痕一邊說。    
  我們對視了几秒,都破涕為笑,很苦澀地笑。      
  32    
  我一直告誡自己不要睡覺,必須在天亮之前把火滅掉,否則會被他們發現。但早晨當我惊醒時,發現自己睡在地上,腦袋下面墊著書包還有﹍﹍衣服,肖海大概是能讓我睡得舒服些,不知什么時候脫下罩衣枕在我頭下。他穿著囚服笑著坐在我身旁,我剎那間恍惚以為我們仍在牢房里。篝火雖然沒有火苗,但依然有火星。我抬頭望望,那是個晴朗的天空,太陽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發疼。    
  我一咕嚕爬起來,伸著自己的頭就衝小海頂去,嘴里問:“發燒嗎?”當我碰到他冰涼的額頭時我頓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躺下,讓我看看!”我邊說邊去解肖海的褲子。    
  “干什么你?早晨起來就脫人家褲子!”小海笑著說。    
  “別他媽廢話了!”我打斷他,小心翼翼地查看傷口。棉褲上的血已經干透,曾被打濕的地方變得硬棒棒的,好在外面套的是深藍色罩褲,血跡顯得并不清楚。繃帶周圍沒有任何紅腫的跡象,更沒有异味。因為繃帶全部被血浸透,我不得不重新包扎。傷口估計撕裂很厲害,因為左邊的皮肉有些外翻。我不放心地用酒精棉又擦了擦傷口周圍,努力回想“大夫”給肖海包扎時的手法,笨拙地重复著。    
  我做所有這些動作時,自始至終小海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終于抬起頭,看到他滿臉的水气,我問:“疼啊?”    
  “能不疼嗎?”他回答。    
  “疼就說呀。”    
  “你那么凶,我敢嘛!”小海說著笑了,轉而又皺起眉頭,雙手使勁搓了搓臉,自言自  
  語道:“疼得我心煩意亂的。”    
  我拿出止痛片和水遞給小海,他又笑了,說:“你是不是把醫務所都搬來了?”    
  我們一人吃了一個硬饅頭。我告訴肖海我們下一步的計划,我問他害不害怕,他樂著說只要沒死,只要和我在一起,怎樣都行,什么也不怕。    
  趁著小海疼痛減輕,体力也好的時候我們又走走停停了一個上午,我估計下山的路已過多半。我正要告訴小海我們可以歇一歇了,好好休息一個下午,准備晚上穿過開闊地。這時我听見“砰砰”的一陣槍聲。我一把扯倒呆站在那里的肖海,我們趴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小海悄聲問我:“不是說他們不追咱們嗎?”    
  我沒回答。    
  “咱們跑吧?”他問。    
  “別動,這是虛張聲勢,做樣子!”我邊說邊摸到包里的手槍。    
  果然槍聲又響了好几次,叫喊聲好像就在我們附近,這樣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后還是安靜了下來。我松了口气,使勁閉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疲憊不堪。    
  冬日的下午,我枕著書包,肖海枕著我的大腿,我們閉目養神,靜靜地休息。之前我讓肖海再吃一個饅頭,多喝些水,以便有足夠的体力奔跑。小海往書包里看了看,一定是覺得剩下的食物實在太少,所以什么也沒吃又倒在我身上。    
  “哥,你們家是特有錢嗎?”小海突然問我。    
  “你問這個干嗎?”    
  “我想你也是那种嬌生慣養的大城市里長大的,怎么看著一點也不象,還知道好多山里的事。”    
  “嬌生慣養個屁!”我笑著回答:“我五歲前一直在農村,后來到了大城市,每年寒暑假;要不就是惹了麻煩;或者干脆不想上學了就跑回鄉下住几個月。”我想起那時自己經常逃學,要不是老娘后爹往學校里砸銀子,估計連初中也畢不了業。    
  “你爸媽不管你嗎?”小海稍微直起身子看著我問。    
  “誰也管不了我。”我有些夸張的回答,其實更准确地說,是誰也沒時間管我,顧不過來管教我。我繼續對肖海講:“我上初二的時候,有一次為了幫我二哥整個小子,拿了把火槍,從外面爬到那家的二樓,沒把那人打死,倒是自己摔了下來,几根勒骨都斷了,差點送了命。”    
  “老天爺!”小海惊嘆道:“我從小一直被奶奶姑姑管著,他們說我爸媽不在身邊,他們責任重大。我就討厭他們管我。”    
  過了一會,小海又問:“你慌過嗎,哥?我還從來沒見你慌過、害怕過呢。”    
  我得意的一笑,沒回答他。    
  “我還記得第一次看你對付那些人,四班和七班的四個雜役帶著多半個班的人,當時就你、我和小六子,把我嚇坏了。而且后來你幫小六子全兜下來,連管教那里都沒說什么。”    
  牢里象這樣為了狗屁大的矛盾大打出手的事几乎天天發生,我早不記得肖海說的是哪一件。我問他:“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我進來几個月那陣子。小六子說他認識的所有老大里,他最佩服你了。你全忘了?”    
  “好像有點印象。這种事你后來不是見得多了嘛,那還算個吊事!”    
  肖海沒說話。    
  我看馬上就四點了,天也越來越冷。我坐起身子,搓搓手,准備站起來活動活動,我听見肖海沙啞卻柔和的聲音:“那時我就有點喜歡你。”    
  我停下自己的動作,望著也坐起來,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小海。    
  “可生日的時候你說你不會喜歡我,你騙我?”我欣喜地笑問。    
  “沒騙你﹍﹍我每次一感覺到自己喜歡你,馬上就想起剛來的時候那些事,就覺得自己特賤,恨死你了﹍﹍即使現在,偶爾還有這种感覺。特別是做那事時,最后老控制不住要推你、踢你。”我盯住手里握著樹棍的肖海,他沒看我,用小棍子往地上用力敲了几下。我听見他接著說:“甜甜勸我說原諒別人就是寬容自己,我做不到﹍﹍”他說著抬起眼睛看我,羞澀地或者是尷尬地一笑:“可我又怎么也管不住自己不喜歡你﹍﹍”    
  我沒說話,只覺得眼睛有些潮濕。    
  “我那次肺炎住院,一想起回獄里能見到你就特高興,特踏實。結果沒想到你把我的床都換了﹍﹍我就更恨你了﹍﹍可我還是老盯著你看,我都恨死自己了!”他說著好像微微一笑,又低下頭。    
  我盡量努力收回眼中那沒出息的液体,問:“他們調查案子﹍﹍你是不是又恨我了?”      
  “我只想著不能向他們承認是你干的,不能讓他們帶你走﹍﹍他們﹍﹍他們﹍﹍”肖海好像講不下去了,但他馬上接著說:“我就說我天生是個賤貨,就喜歡被人打,被人強迫操,輪著操,我問他們要不要也試試﹍﹍”小海再次抬頭時我看到他滿眼的淚水:“操你媽的,你他媽能不能不提那件事?能不能永遠不提那幫王八操的!”他突然對我破口大罵。    
  我迅速摸去已滑落下來的眼淚,湊到小海跟前,我摟住他的脖子,不知道該說什么:“我﹍﹍要是你能不難受了,永遠不再想那些事﹍﹍是不是我死了你能好受點﹍﹍我就不想  
  看你難受﹍﹍”我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    
  “你先幫我逃出去再說死不死的,我一個人怎么出得去。”他邊摸去臉上的淚痕一邊說。    
  我們對視了几秒,都破涕為笑,很苦澀地笑。      
  當天晚上月色很好。小海問我是不是正月15了,我說還沒到初八,月亮還沒圓呢。我們已經步入那片空地,我努力辨別方向,努力尋找公路的跡象。簡直難以想象,我們就這樣如入無人之地的走了半個小時,我看清了遠處的那條狹窄的公路。    
  或許由于我不由自主的焦急和擔憂,我前進的速度又加快了,小海被我落在了后面。我等他一瘸一拐地走上來,再次拉住他的手往前跑。隱約地我听到汽車的轟鳴聲,沒等我找到那聲音的方向,我听見小海對我喊:“哥﹍﹍”    
  一道光線在黑夜里格外耀眼,我看著那遙遠的閃動的燈光晃過我們身体,同時我听見象鞭炮一樣,但比它還要清脆地“啪啪”聲。我記得我做了一個本能的動作,我扑到小海身上,我們一同倒在地上。槍聲,叫喊聲越來越越多,越來越大,發動机的聲音好像從四面八方傳來。    
  我趴在小海身上,腦子几乎停止思維,好像正在等他們將我和肖海團團圍住。“哥﹍﹍”  
  肖海的呼喚讓我清醒了些,我打斷他的馬上說:“他們打你一定一定不要反抗,他們會一槍斃了你,抱住頭,讓他們打﹍﹍”我這樣說著,卻發現所有的聲音离我們遠了些,沒有任何人接近我們。我抬起頭四下張望,依然可以看到汽車的燈光,只是光線好像模糊了些。    
  我迅速起身,摘掉身上的書包,我從里面掏出槍握在手里。然后我將兜里的紙條翻出來,我看著依然被我壓住,躺在地上的肖海說:“如果他們再靠近,咱們就分開走,記住了,一直往東,能辨的出方向嗎?對了,這表,有個指南針,管點用。”我一邊說一幫邊將手表一把從腕子上撤下來帶在小海手上。我接著對他說:“別离公路太遠,往東,用不著太遠了,有個黑色的吉普車,你知道吧,就是上面寫著JEEP那种的,挺大的車。把這個條給陳叔﹍﹍”我把紙條塞進肖海的手中:“條別丟了﹍﹍有點胖,禿頂的就是老陳,你管他叫陳叔﹍﹍別說咱倆是那种關系,說你救過我的命就行了﹍﹍”片刻間,我把所有我能想到的事都說了。    
  我看著肖海瞪著眼睛,微張著嘴,他發出呻吟聲:“嗯﹍﹍我﹍﹍身上﹍﹍”他說完拼命地喘气。我突然間腦子里轟的一下,好像所有的血都衝了上來。我慌亂地在小海的肩膀上亂摸﹍﹍“啊”我听見他發出嚎叫。我已經摸到了血,可我不明白那血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哪疼﹍﹍哪疼﹍﹍打中啥地方了?你說話呀!”我顧不得奪眶而出的淚水,只是衝他喊。    
  月色里,肖海依然睜大眼睛,他哆嗦著雙唇說:“左﹍﹍左邊﹍﹍肩膀,胳膊、身上﹍﹍”在他說的時候我已經解開他的衣服,用力往上撕扯著毛衣。我好像弄清楚鮮血來自他的胸部,准确的說是肩膀以下靠近掖窩的地方,我不知道還有什么其它的地方在出血。    
  “沒事,不是內髒,現在只要能止住血就行﹍﹍”我不知道是對肖海還是對自己胡言亂語著。我翻出包里剩下的繃帶,用力地往肖海的傷處胡亂地纏裹著,但繃帶太少也太窄,我無法穿過掖下穿過肩頭將血止住。我往我們兩個人身上都看了看,我慌亂地脫掉小海的罩褲,用小刀將褲子划開,用自己的身体壓住肖海的身体,然后用近全身力气纏裹他的傷口。肖海的慘叫聲是那樣的大,我想所有的警察都能听到。我記得自己只是流著淚,只是忙著為他包扎。    
  槍聲一直沒有完全停止,好像有規律有節奏地時不時響几聲。我抱著小海,我听著他對我說:“血還流嗎?我不疼了,咱們快走啊,哥我不會死吧?我不想死﹍﹍”      
  “別說話!”我抽泣著打斷他:“我們馬上就出去了。”    
  我曾經打趣176公分高的肖海太矮,可現在我真希望他再矮些,再瘦些。我背他或者抱起他只能走短距离的一段,最后我只好摟住他,拖著他往公路上移動。此時我早已忘記腳下的死亡之地,忘記周圍搜捕我們的警察,忘記有誰會在什么地方接應我們。我只是憑著本能拖著我的小海不停頓地走﹍﹍     
  33      
  我在黑暗里看到一輛汽車向我們駛來,車燈好像過于昏暗,根本沒有晃到我的眼睛。我停下來,抱住完全倒在我怀中的小海,透過擋風玻璃。注視著車里的黑暗,我在等車上的人對我喊話,或者對我開槍。    
  車上下來個陌生的男人,他抓住我的胳膊對我說:“快上車”。我如同從夢中惊醒,一把抱起小海就往汽車上奔。車里只要那個開車的男人,他掉轉車頭,我看著他飛快地急駛。我听到那人一邊開車一邊講電話:“接到了,很順利﹍﹍好像沒尾巴﹍﹍他沒傷,他帶的那個人傷得挺重﹍﹍我不知道﹍﹍”車開了大概20分鐘,突然煞住,司机只對我說了兩字:“換車。”    
  他幫我把一陣昏迷一陣清醒的小海抬下車,我看到了一輛奔馳的越野車停在旁邊,當我拖著肖海往車上爬的時候,我吃惊地看到老娘坐在里面,她好像和我一樣惊訝,瞪著眼睛看著我和小海上了汽車。    
  “坐到后面去”老娘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不行,他不行。”我看著小海對老娘說。    
  我抬頭,老娘正凝望著我。她沒再說話,自己費力地挪到第三排的座位。    
  車內死一般地寂靜,汽車正飛奔著。    
  “小武,你的腳怎么樣了?”開車的老陳問。    
  “我的腳?我的腳怎么了?”在我回答完他的問題時,我才醒悟過來他問話的原因。    
  我看著怀里昏迷的小海,忍受著讓人窒息的沉默。終于我開口問:“媽,你怎么來了?  
  你咋冒這險呀?”    
  老娘沒馬上回答我,片刻之后,她慢慢地說:“我大儿子生死關頭,當媽的什么險都會冒的﹍﹍”    
  我轉過頭与老娘含淚的雙眼對視,我听到她繼續說:“我這几個月沒睡過一個好覺,急得我從前天到現在吃不進去一口飯﹍﹍”我連忙把頭轉過來,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老娘沒繼  
  續說下去。    
  又過了一會儿,我開口問:“陳叔,我們現在到縣城了嗎?”    
  “早就過了。”    
  “下一個縣城還多遠?”我立刻緊張地問。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咱們就到春江市了。”    
  我松了口气,說:“馬上找春江市里的醫院!你認識嗎?”    
  老陳沒回答我。    
  我听見我老娘緩慢卻有力地說:“小武,你別犯混!搜捕你的通輯令估計早就到了各醫院,他要是槍傷就更不用說了。除非你不想活了。”    
  “可他現在血止不住,還在流,如果不去醫院他就死了!”我沒有經過思考地和老娘爭辯。    
  老娘又是沉默,但她很快回答我:“到了春江市,你跟我還有老陳坐船走,大慶帶他去醫院。”她說著一指前排右邊坐著的保鏢。    
  我看著老娘探起身,她望了望我怀里的小海。不到50歲的老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雖說近來面相見老,但依然風韻的眼睛向我投來冰涼的目光,那目光里隱藏著殺机。我肯定她會吩咐大慶在小海的心髒上補一槍,然后把尸体仍到哪個水溝里,再告訴我肖海死在醫院了。    
  “媽,我一個人帶他去醫院,你們先走。如果我被警察抓住,我保證不連累任何人。”    
  “你再被關起來,媽不會再救你了,也救不了你了。”我媽悲哀的聲音傳到我耳朵里。    
  我沒有回答老娘。    
  “小武,听媽的話,把他交給大慶。他帶著槍傷,渾身的血,又是在我們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他會害死我們大家的。”    
  “他救過我,為我差點送了命﹍﹍我求你了,媽!”我叫媽的聲音很大,透出焦躁,近乎哀求。    
  “為你差點送命?這手下的兄弟為你已經把命送了的也是一個兩個了!五年前事你都忘了!”老娘開始衝我吼。    
  “他們是為了錢,不是為了我。”    
  “那他是為你?!這個人是為你?!他憑什么要為你送命?他是你什么人?!”老娘有點歇斯底里。    
  我再次轉過頭看她,她瞪著惊慌甚至恐懼的目光望著我。我沒有回答她,我也沒躲避她的注視,我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告訴她,請她能明白原因。接著我看到老娘瘋了似地扑過來,用她纖細、柔軟的手在我的臉上摑了兩把。她那兩掌不會給我這么厚的臉皮帶來任何疼痛,但我從未見過的,她失態的在我頭上臉上又打又撓的樣子,讓我的心疼得厲害。    
  老陳和大慶的勸阻聲并沒能使瘋了一般的老娘停下來,可我不自覺地躲閃讓怀里的小海  
  大聲呻吟。我媽終于住了手,她也向小海望去。    
  我抱住他,用手捧著他的面頰:“海,哥在呢,你怎么樣?”    
  他面如死灰,用痛苦的喘吸聲回答我。我這才注意到他的棉襖全濕透,連我的上衣、棉  
  褲也被鮮血打濕,粘呼呼地貼在我的皮肉上。血腥的味道讓我的心往下沉。    
  我向窗外望去,寬闊的馬路和兩邊林立的商家,我知道春江市到了。我對老陳說:“馬  
  上開到醫院去!”    
  “你休想!去江邊,船早就等在那里了。”我媽說。    
  我看看怀里的肖海,把他輕輕放到座位上,我听到他“哥﹍﹍李小武”的夢囈一般。我  
  從書包里掏出手槍,用槍口頂住老陳的頭,說:“去醫院,把我們放下你們去江邊。要不我  
  自己動手把車開過去。”透過汽車的后視鏡,我看到老陳惊异、恐懼還有憤怒和鄙夷的神情。  
  与此同時,我听到大慶打開手槍保險的聲音。    
  老陳用平靜的聲音說:“小武,你別鬧了。你知道你媽有多不容易嗎?大小子那里吃緊,  
  他越害怕越想快些搞掉你,現在他又威脅你媽。”    
  我曾對自己發誓,如果我能活著,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我那個大哥。但現在我只能  
  先救小海。我緘口不語。    
  老陳又說:“看這樣好不好?咱們把這個人放到醫院門口,醫院發現了會救他的。”    
  “不行!”我和老娘同時喊。我知道現在的醫院里如果沒人付錢,他們會眼見著肖海死去,也不可能盡力救他。我听見老娘厲聲呵道:“老陳你糊涂了?他很快會被警察發現,他們會繼續追小武,而且知道咱們到了這里,那時我們一個也跑不了!”老娘接著說:“小武,我真沒想到你為了一個﹍﹍一個﹍﹍竟能用槍逼著從小看你長大的陳叔,能不顧媽這几年盼你,等你,為了這次行動花錢,操心,投入了多少精力,還冒險來接你﹍﹍別說他是個男的,她就是個女的,你值得嘛?你太自私了,太沒人味儿了!”老娘雖然強作鎮靜,但我听出她痛的,發抖的聲調。    
  我心里如同被人拳打腳踢,陣陣發痛,但沒有時間讓我更多的考慮,我只有一個選擇。我說“媽,我不能看著他死在我怀里卻不去救他,那樣的話,我才是沒人味儿呢!”    
  “我要是不同意呢?大慶的槍可對著你呢!你是不是要用槍對著你老娘呀?”    
  我搬動手槍保險,說:“老陳死,我死,肖海也死,讓大慶帶您回家,我還真不放心您一個人走。”    
  “小武!你怎么為個男人發瘋了呢?!你怎么連命都不要了呢?!”那是老娘的哭叫聲,我閉上眼睛,狠狠地咬咬嘴唇,一把抓住老陳的頭發,手槍用力戳著他的后腦,說:“三分鐘之內你到不了醫院,我就打死你!”    
  車內沉靜了足一分鐘,我听到我媽冷靜地對每個人命令道:“老陳,把他們送到醫院!大慶,你的槍收起來!﹍﹍小武,你轉過來看著我!”    
  我關掉保險,轉過頭去。我媽的眼睛讓我回憶起許多年前,她扔下我离開李家的情景,那完全相同的目光--冷漠、絕決、殘忍。她一字一句地對我說:“小武,從你帶著那個人离開這個車時,咱們母子的緣份就到頭了,不管你活著還是死了,這是你我今生最后一面。”    
  我用沉默回答老媽﹍﹍    
  我將手机、槍都留在了車里,我預感我們已經不需要那些東西了,我也不能讓這些東西給老娘都帶來麻煩。我听見老娘說:“你們把監獄的衣服都換下來,把這個拿著,或許﹍﹍或許對你們還有用﹍﹍”我媽含淚把一疊錢遞到我手中。我抓住錢,克制自己將淚水盡力留在眼中。    
  34    
  凌晨三點時的醫院里相當寂靜,我連抱帶拖地將肖海弄到急診室。起初只有兩個護士,過了一會,一個醫生皺著困倦的眉頭走過來,不耐煩地問我:“咋整的?是打架還車禍呀?”    
  “打架,他們有火槍,打在肩膀了,好多的血。”我焦急地邊說邊撤開肖海的衣服。    
  我看著又來了一個醫生,几名護士,他們將我拔到一邊,在小海身上忙碌著,說著血壓、心率什么的。    
  那個最初接下肖海的醫生將我叫到辦公室,他邊寫著單子邊問我:“你帶多少錢?他這情況押金至少一万,馬上要手術,人造血漿靜脈點滴,可能還要用新鮮血,光用庫血約莫不成。”    
  “他能救活嗎?他會不會死啊?”我亂成一團的腦子里只想出了兩個問題。    
  “不好說。”醫生回答:“你要是錢不夠回去取一下。”    
  我慌忙背過身翻出那一疊四人頭的錢,從中抽出兩張握在手里,對醫生說:“我帶的足夠,我這就去交錢,您現在就給他輸血,求您了,求您救他!”我在說最后兩句話時一把握住醫生的手,將手里的鈔票放入他的手里。    
  那年輕的醫生略微遲疑了一下,臉騰地乏起紅潤。他握住拳頭的手猶豫著,最終還是收了回去。他馬上對我說:“別擔心,情況還不是太嚴重,還有救。”    
  等我們回到搶救室,那里已經聚了不少的人。我看到小海身上插著管子,我呆立在那里,看著醫生們說著什么,爭論著什么。后來他們漸漸散去,那個跑前跑后的年輕醫生拿來個單子讓我簽字,我不想去看那上面寫的手術風險經得家屬同意的字樣,我要小海活著。醫生問我病人的姓名年齡,我說他叫薛勇,今年19歲,正上大學。醫生又對我說應該通知病人的父母,我說他父母遠在海外,他只有我這么一個朋友。    
  后來年輕醫生給我指了指瘦臉的中年男人告訴我那是手術主刀,可能也是薛勇的主治醫生,技術在醫院里是有名的好。然后他給我使眼色。我被年輕醫生領到一個雜亂的地方,到處都是更衣的柜子。過了不久,瘦臉主刀進來,我馬上自我介紹一番,然后同樣的方法將1000塊錢塞在他手里,他悄悄收下了。瘦臉醫生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著我問:“你不是當地人吧?”    
  “我出差來看看我這個朋友,沒想到出這樣的事。”我回答。    
  “﹍﹍你幫他辦了住院手續,赶緊走吧﹍﹍”他遲疑著欲言又止。從他深邃的目光里,含糊的語句中我清楚地知道了隱藏的潛台詞。    
  “我就全拜托您了!一定救救他,他才19﹍﹍”    
  “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職業。他應該沒大問題,虧你送的還不算晚,否則真難說。”    
  我們出了更衣間,我眼見著肖海被送進手術室,才在年輕醫生的催促下找到樓下的收款處。此時已經凌晨四點了,我拿著一大堆蓋著搶救章的條子敲著收費處緊閉的小窗戶。很長時間以后,當我看到它開啟的時候,又一張困乏厭惡的面孔對我,我遞上單据,交錢,那人說她的收款机出問題了,我透過狹小的縫隙看她慢吞吞地擺弄,換打印紙帶。    
  終于我手里握住蓋好章的條子准備往急診走的時候,我看到一隊全副武裝地,端著武器的武警向我衝來。我本能地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沒跑出三四步,我被他們按在地下。我渾身上下被他們用腳一通亂踹,被他們用槍托猛砸。我哀叫、蜷縮著,用胳膊護住自己的頭。    
  那些年輕的与小海年齡相似的士兵眼里流露出興奮的喜悅,那并非出于懲治罪惡的胜利喜悅,他們正在從別人肉体的痛苦中顯示自己的權力和力量,從而獲得快感,甚至獲得性的快感。這樣的景象我見過無數次。    
  我也曾打人,也曾把人打得半死,不過那多半是泄憤,也有向眾人顯示權力的意圖,但我向來未從其中獲得過愉快和興奮的感覺。    
  如果我是女人,再是個漂亮些的年輕女人,他們打起來一定更過癮,時間一定更長。還好我不是。他們停止了毆打,將我架起來,將我的手狠狠地背到后面,并銬了起來。手里的單据依然被我死死攥著,然而在他們擰住我胳膊的時候,劇烈地疼痛讓我松開了雙手,紙條象雪片一樣散落到地下。我抬眼看到不少的醫務人員在圍觀,我一眼看到了那個年輕的醫生,突然大喊:“錢都交齊了!你們救他!拜托﹍﹍”我的聲音被煽過來的一掌打斷,頓時我感覺耳朵象被什么堵住,半個頭也麻木了,血順著鼻孔往下流。    
  在他們推推搡搡將我帶出醫院時,我回了一下頭,看到那個年輕的醫生正彎腰拾起地上的單据。我心里說:海,哥只能為你做這些了!    
  一進警局他們立刻給我上了腳鐐獨居一室,我背著雙手,蜷著腿在那個窄小的囚室里。整整一天,他們沒給我吃飯,也不讓我去廁所。后來他們將我領到一個普通的牢房里。我很疑惑這里的條件竟然如此好,寬敞的牢房至少可以擠下20到30的犯人,眼下只有三四個犯人。不過我很快明白這么“优厚”的條件是特意為我准備的。我帶著手銬腳鐐開始被那几個人群毆,他們很“專業”,不打臉及任何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份,也不去触動裝有重要器官的致命部位,他們只是在我的臂膀、屁股、整條腿和腳上下功夫。他們沒忘記堵住我的嘴,以免太吵鬧的聲音影響到其它犯人和警察的情緒。他們折磨人很講究節奏,打一打停一停,再打再停,好像是為了幫我适應疼痛、恢复体能。他們沒忘記很体貼地往我的嘴里塞窩頭并灌下些水。窩頭將嘴堵滿,并卡在喉嚨里,因此不少的水必須從鼻子里往下灌。    
  我什么也沒說,因為他們從來沒問過我一句話,這不附和牢里的規矩。所以從他們開始打我起,我就知道他們是受人之托,秉公辦事,然后可以得到些优待,或者少在局子里蹲几天。    
  第三天下午雷子開始審我。除去了手銬腳鐐,我依然站不起來,不是我裝蒜,我确實無法站立。他們不得不將我架到審訊室。他們把我丟到椅子上的時候我險些暈過去。    
  提審我的是兩個便衣和一個穿制服的,其中一個皮膚黝黑,面部棱角分明,但体形略微發福的30左右歲的男人。另外兩個一個比他年輕,一個比他老,但從他們對他的態度上看,那個微胖的男人應該是頭。    
  我一上來就告訴他們我一定和他們配合,將所有的事情老實交代清楚,求他們不要再將我放到原來的牢房,其它犯人會打死我的。    
  穿制服的小子說:“听說你在監獄里凶著呢,而且好几條命案,現在怎么裝軟蛋了。”沒等我回答,那個當頭的不耐煩對我說如果我据實交代,他們會考慮的。    
  我開始對他們講述我是如何偷了鉗子等東西准備越獄,然后被那個265也就是叫肖海的犯人無意中發現,我脅迫他和我一同逃走。我告訴他們我們如何藏在廁所后面,如何剪開電网,如何在公路上劫了一輛卡車被帶到春江市。我說本以為我們安全了,265求我送他到醫院,于是我將他放到醫院,正想著逃走,結果被他們抓獲。    
  警察接著問我交給醫院的錢從哪里來的,我回答是搶了卡車司机的錢。以后他們又問我498的案子,我依然回答是誤傷。但當他們問到265一案時,我立刻承認我确實強奸了他,不過我否認指使其它人輪奸,我确實沒那樣做過。我在心里想也許從我和小海第一次見面,我潛意識里就認定他是我的,只屬于我一個人。接著年級最大地雷子問我是不是威脅過265,我看著那個作筆錄的警員,臉上帶著微笑,用一种得意的表情回答:“這事情265根本不敢承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說是我干的。”    
  我立刻得到兩個警察的咒罵,好像遭強暴的是他們。我問他們265是不是還活著,年長的警察實在忍無可忍的過來踹了我一腳,說:“你想和他串口供啊?你們倆他媽的一個也跑不了!”我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肖海依然活著。此時那個當官的沒發一言,他用种很复雜的目光望著我,我不明白那眼神的含義。    
  第一次審訊結束后,他們并沒把我當死刑犯銬上銬子帶上腳鐐,我被毫無束縛的放進一間擁擠的牢房。不過頭天被打得太厲害,我已經沒有精力和体力与其他犯人爭斗,我裝熊貨的表演一番后,終于可以蹲在一個角落里。    
  我在想今天的提審中,我回答可否有漏洞,可否連累我媽和小海,因為所有那些回答都是我當時邊思考邊杜撰的。自從再次被捕,我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考慮如何應對警察。犯人對我群毆時,我什么也想不了,即使老娘和小海也忘得精光。我只記得自己用哀嚎和眼淚抗擊那扑天蓋地的無休止的痛苦。從前看小人書里,共產党人在敵人的酷刑面前還能保持革命气節,現在想來一定都是那些狗屁文人胡編亂寫的。    
  當我再想用最后一點力气思考現在的小海怎么樣了,是在原來的醫院里還是被他們轉到監獄醫院時,我感覺虛脫般昏沉,眼前漆黑一片,似乎大腦被抽离了身体。很快的我好象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35    
  第二天審訊我的已不是頭一天的警員,听口音應該和我是老鄉,他們可真不辭辛苦。那兩個我從未見過的便衣沒問一句關于越獄的事情,他們只關心五年前的那樁毒案。我想起老陳說的:我混蛋大哥确實吃緊。我回答他們的審問時盡力往自己身上攬,再就是委屈地哀求:\"我把知道的全說了,我實在不知道了。\"便衣刑警修養還真好,雖說嘴上說話難听些,畢竟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然而他們出去了不一會儿,大概是當地分局里的警察給了我一通教訓,還別出心裁的用個鐵鉤子在他們因為暖气不足而設置的電爐子上烤了烤,直到鐵鉤子發紅。一個雷子堵住我的嘴,另一個讓鐵器親吻我的皮膚......    
  當我的眼睛透過一團水汽看清周圍的環境,腦子可以正常思維的時候,我在心里大罵著已經變成野鬼的后爹及那個我恨不得千刀万刮地他的寶貝儿子。我現在還要受苦地護著他們。我知道一旦那個混蛋被警察找上,他就會報复地死咬著我媽。我無論如何不能讓近50歲的老娘死于非命或者在監獄里渡過余生。    
  后來又審了兩次,估計他們也覺得不可能從我身上榨出油水,索性讓我在牢里踏實地休息好几天。我沒有完全喪失希望,還是幻想著老娘能幫我一把,至少讓我臨死前少受些苦,不要象剛進來那天,令我体會生不如死的滋味。然而當我想到逃亡的時候老娘說這是我們今生最后一面,心就發冷。我媽是說一不二的人,我記憶里她還從沒失過言。我很清楚,她不幫我絕不僅是操作難度的問題,我那天的一意孤行讓她寒了心,或許她最不能接受我為了一個男孩發瘋的事實。    
  最初提審我,長得有些气質的微胖男人又卷土重來了。今天只有兩個人,年輕的警察依然穿著制服,那個當官的仍一身便衣。我被他們問了半天,還是搞不清他們審訊的重點,不明白他們到底要知道些什么。不過只要一提到小海,我就不失時机地問他們他現在的狀況。年輕警員說:\"用不著你為他操心,先老實交代清楚你自己的問題。\"听他的口气,小海應該還不錯。    
  后來那個年輕的被人叫走了。當官的大概嫌冷,將那層吱呀亂叫的玻璃門也關上,厚厚的門帘子被無意間加住,估計外面的人要想開門還得用點力气。他做完這些又回到桌子前,不過并沒坐下。他掏出煙點燃,透過煙霧他正凝視我。    
  我似乎感覺到异樣的气氛,但我不能輕舉妄動。    
  看了我很久,他說:\"你長的象我認識的一個人。\"    
  他在給我遞話。難道他是幫我的人?我媽已經行動了?我腦子里飛快地思考著,隨口問:\"是你的朋友啊?\"    
  \"我上警大時的同學。你長的真象他。我們學校旁邊是個中學,好多小姑娘追他。\"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衝他友好地微微一笑。    
  那人依舊凝視我,好像有點發呆,但很快他吸了口煙說:\"你笑起來比他還有型。\"他曖昧的態度,明了的言語馬上使我明白我遇到了一個兔子,一個和小海,和甜甜,或許也包括我自己一樣的同類。我頓時失望到极點,低下頭。   
  沉默了片刻,我听他問:\"你和叫肖海的是一對儿吧?\"我抬頭,看著那人雖然面老,還算俊气的臉,突然想到這也許是幫助小海的一個机會。    
  我輕輕點頭,然后急切地對那人說:\"他真的太冤枉了!您幫著過問過問他的案子,第一次判了是替別人頂罪,加判是因為有想整他,不信您去監獄里問那些管教,都知道他這個人老實,從來不惹事,心眼儿還好。\"我一口气說了半天。    
  那警察沒說話。    
  \"這次越獄真是我逼他走的,我想跟他好,可他恨我,我以前強奸他的事都是真的。我是拿刀逼著他,他不敢不跟我走。您給他說句好話也許他能少判几年。你也知道象他那樣的在牢里能被人欺負死。這孩子心腸絕對好,人長的更不用說,以后他......他一定會報答你的......\"我越說心越亂,覺得自己把小海給賣了似的。可這是天賜良机,是我幫他的唯一机會。    
  那警察听我說著仍沒馬上回答我。后來他問:\"你知道你這案子一點救也沒有了嗎?要不是我幫你說話,你應該關死牢的。\"    
  我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我無奈地一笑,說:\"倒騰上百斤的白粉,五年前沒死就是命大,現在賺了五年,我也值了。可他不一樣,他真沒干過違法的事,而且年齡還那么小......\"    
  \"你才多大?\"警察說著翻了翻卷宗:\"還沒滿27呢。\"他說著再次抬頭看我。他傷感的語調使我的心跟著悲涼起來,我沒說話低下頭。    
  我听到他走近我,說:\"要煙嗎?\"因為我手上的銬子沒摘下來,他幫我將煙放到嘴里,給我點火。當我低頭吸第二口煙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手攀上了我的臉。我猛地抬頭看他,那人依舊表情嚴肅地望著我。我舉起被銬住的雙手,拼命吸了一口煙后凝視對面的牆壁,沒再看他一眼,我心里說:摸吧,摸吧,爺爺我給你摸。你他媽的能幫小海一把,能讓爺爺我少受苦,我就不吃虧。    
  他站在我面前,低著頭,用手划過我的眉毛、眼睛、鼻骨,他好像特別喜歡我的面頰,那只手在上面停留了好久。他彎起一個手指,在我的嘴唇上反复的刮過,然后將粗大的指頭放進我的口中。我克制住想咬他的欲望,盡量不表現出任何反抗。突然他抬起我的下巴,我不得已仰頭看他,我對他揚了揚眉毛,冷冷一笑。我看到他的臉瞬間泛起紅潤。我被他嘴里的陣陣熱气熏得惡心。    
  他松開托住我臉的手,開始解我的上衣紐扣。我惊訝地想他膽敢在審訊室里上我?他不想活了?雖說色膽包天,不過這也太出格了。那警察只解開最上面的口子,將手伸進我的衣服里用力摩擦。胸口被煙頭,火鉤子燙過的地方被他擠壓,令我痛苦地呻吟出聲,他停住手,扒開我的領口往里看:\"他奶奶的!\"我听見他低聲罵道。      
  那警察轉過身,邊往桌旁走邊對我說:\"估計你這案子是就地審判就地正法了。只要你在我這里關著,我會幫你少受點罪。\"    
  \"肖海的事呢?就算你幫我了......\"我閉上眼睛皺皺眉頭,然后睜開眼繼續對他說:\"你讓我干什么都行。\"    
  他沒有回答。    
  \"至少幫我見他一面行嗎?我想死前跟他說几句話。\"我降低要求繼續懇求他。    
  那警察吸完最后兩口煙,將咽頭摔在地上,用腳狠狠碾碎。他抬起頭,苦喪著一張臉說:\"他已經死了......\"      
  36    
  我記得自己有些呆,我遲鈍了好久低聲問:\"上次審訊的時候你們不是說他好好的嘛?醫生也說他的傷不要緊,我送得很及時啊?\"    
  \"我騙你干啥?他真的死了,昨天死的......\"    
  \"......\"我張著嘴,我的眼淚嘩地往下淌,我喊道:\"你們打他了!你們把他打死了!你們這些王八蛋對他刑訊逼供!他傷成那樣你們還折磨他!我殺了你們他媽的王八蛋!\"我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衝著那個警察扑了過去。他雖然高大,但我一點也不比他矮。然而連日來的饑餓,勞累和傷痛讓我失去太多的气力,手上的銬子令我沒有一點進攻能力。我被他捉住按到椅子上,我听他說:\"沒人打他,誰也沒打過他。\"    
  我從來沒感覺自己那樣無力,一向以強者自詡的我象個無用的廢物,我痛哭著說:\"他老想著幫我,怕你們殺我,他為我差點死了一次......我真是狗腦子,我怎么忘了告訴他,這次我們扛不住的!......你他媽的怎么這么傻呀你!我他媽的自己找死不就是為了讓你活著嘛!!\"我說著嗚嗚地抱頭痛哭。    
  \"真沒有人打他,統共就審過他一次,還是我去醫院審的。\"那警官的聲音似乎也發顫。    
  我壓抑住哭聲,抬頭看他,見那警察一張漲紅的臉,他繼續說:\"他手術挺成功的,醫院說基本脫險了,我們才去審的他,沒問他什么,主要是越獄逃跑的過程,他根本就一句話不說。就是有心打他,可他到處插著針頭管子,又是在醫院里,也不可能打他呀。\"    
  \"他什么也沒說?\"我哽咽著問。    
  \"他就問了你在哪里......\"警察說著停了停,好像難以啟齒,最后他還是接著講:\"和我一起去的人告訴他如果他不回答問題,很快就象你一樣,跪著求我們交代罪行。還說過几天你就被正法,到時候請他去參觀學習。\"    
  我咬牙,恨恨地盯著那個警察。    
  \"其實我們不說他也知道。醫院的人說自從他醒了以后就向每個人打听你,問怎么被送到醫院的,他們跟他講了后,他再就沒說過一句話,已經兩天了,他們還請精神科還是神經科的醫生會診過呢。\"    
  \"他再沒和你們說過別的?\"    
  \"什么也不說,我也覺得他精神有些問題了。后來他一直閉著眼睛也不吱聲,可能是在哭吧?枕頭兩邊都濕透了......\"    
  我的眼淚又嘩嘩地往下流。    
  \"后來的事都是听看守他的人說的。當天夜里他將針頭從靜脈里拔出來往自己身上戳,用旁邊病床桌子上的削苹果刀扎自己,他做的一點聲都沒有,等發現的時候,他嘴里堵著被單,滿身是汗的抽触,肩上和肚子上的傷口被他自己划爛了,一床的  
  血......\"    
  我用拳頭堵住自己的嘴,防止發出太大地嗚咽聲。    
  \"醫院想把他轉到精神病院去,我們沒意見,結果第二天下午他就開始高燒......\"警察說著嘆了口气:\"我還特意問了看守他的警員,說他發燒后倒是經常說話,听不明白說什么,能听出來是一直喊哥,偶爾喊奶奶,再就是咒罵自己。醫院說他是手術后并發症,是......敗血症還是尿毒症我也沒搞清楚。一直耗了几天,醫院是很上心,全力搶救,听說醫生給他用的都是好藥,昨天才咽的气......\"    
  我嗚嗚地痛哭,我不記得從小到大有過這樣的哭泣,縱然是殺人,或是差點被人殺,是被捕,是挨打......從沒有過想把五髒六腹都哭出來的感覺。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我心里在狂喊:你混蛋!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想......我喜歡你、我找死,都是我活該愿意,我又沒怪你!你怎么就一點也不明白我呢?......    
  我感到一雙手在撫摸我頭,我抓住眼前的衣襟,將頭埋在里面痛哭。但沒過一會儿,那雙手一把將我推開,我淚眼朦矓地抬起頭,那警官已經走到桌前,接著我听見有人說:\"頭儿,都几點了,咱嫂子和侄子等你半天了,您回去吧,這里有我們呢。\"      
  \"你們把記錄都弄好,這案子基本就結了。別象上次似的弄的亂七八糟,不是找罵呀!\"那個警官若無其事的回答。    
  我強壓著自己的抽泣。    
  \"咦,這小子哭啥呀?\"    
  \"我告訴他那個同案犯死了。\"    
  \"現在害怕了?晚了,到時候別尿褲子就行。\"    
  \"今天嫂子做的炸魚賊好吃,給我們帶一大盒子也不夠吃呀。\"我的眼前只晃動著几個人,不知道是那警員發出的聲音。    
  \"下次到我們家去!你們可自己帶著魚來,媽了的我又不是開魚店的。\"好像是那個當官的聲音,他們說笑著。    
  很快的,大部份人都出去了。我望著眼前的年輕面孔衝我嚇斥著什么,我仍然忍不住哽咽。后來我听到另一個警察說肖海是罪有應得,死有余辜,沒被槍斃就算是壽終正寢。我扑了過去,用我的手銬猛砸那個混蛋的頭。接著我被他們打倒在地,我的頭皮好像被整個掀掉。下体器官粉碎般的劇痛傳到腹腔,腸子象被人揪出來一樣。我非常非常感謝那兩個好心的警察,我最終如愿以償地昏死過去,不需要再忍受翻江倒海般的心痛......    
  ......      
  37    
  現在國家正熱火朝天大搞法制建設,健全司法体制,所以我有幸在臨死前被送上法庭表演一番,他們給我指定了個律師,那家伙表現的非常之好,我覺得他認罪、服法的態度比我還誠懇。我在法庭上若有所思,在想自己到底為什么而死。如果因為運送海洛因或者劫獲現鈔,我只能說這個世界生命太不渺小了。如果為了498的死,我就更冤枉,那是你死我活的搏斗,最多是防衛過當。如果是為了肖海死,我更愿意承認是為了自己的感情而死。    
  法庭程序真他媽的繁瑣,我無聊地又在考慮陰間是個啥樣子,如果那里是依靠愛心,忠誠和善良生存的地方,我恐怕將來要小海罩著我,否則我豈不是真的下了地獄。可如果那里是和陽間一樣,必需擁有冷血、殘忍、和暴力才能過好的地方,我最好早點過去,我怕我的小海吃虧。    
  有那個同類警官的照顧,我在獄里的日子還不算坏。那人曾找机會又想碰我,我對他說如果有膽量就找几個人把我按在這里操,就算他們輪著操,我也不會告發他,當然奸尸也行,否則我和他拼了。他的眼睛里滿是憂傷,他竟然坐在審訊桌后緘默地盯著我看了一個小時之久,最后他走到我面前,對我耳語說他喜歡我,說和我在一起他可以是零。第一句我听懂了,第二句我不明白。懂不懂、明白不明白都不重要了。    
  后來喜歡我的警官告訴我兩件事,一是我大哥死了,他開的車翻到了山澗下,粉身碎骨,車毀人亡。我真惊訝老娘的行動速度。也許她是將失去愛子的痛苦轉架到對仇人的憤怒中,竟然冒險倉促行事。另一件事是當法庭通知到我們家我的行刑日期時,他們表示不會來見我,見了不免更傷心。老娘真的信守諾言,那次汽車想見,果然是我們母子的最后一面。    
  我雖然不能再為我美麗,柔弱的老娘盡孝道,但我一點也不為她擔心。記得當年老娘用她那雙纖細的手讓我那個軟弱無能卻對她死死糾纏的親爹生病暴死時,五歲的我就相信我媽是無所不能的。她會活得很好,就象小海的那個志高哥也會長命百歲一樣。有一顆強捍的心,再加上聰明頭腦的人都會得到幸福的。      
  我繼父從來不咬文嚼字,只有一次他講到唯物主義辯證觀。說白了就是多好的事也有負面影響,多坏的事也有積极意義。目前我和小海的情況算是夠坏了,不過我也想到好的一面。現在我不用擔心將來小海因為從前的不愉快而記恨我;不用擔心他出去后再碰到第二個好學、上進、有生活情趣的劉志高而嫌棄我;我也不必憂慮自己能否忍受小海為我們設計的刷碗、閱讀散文、听世界名曲的可怕生活;不必考慮如果我忍不住誘惑去玩個把女人,小海能否原諒我。    
  我不再有任何的顧慮了,只知道我把自己的這輩子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他。    
  自從在審訊室里痛哭過之后,我再沒流過一滴眼淚。我只是常常回想小海對我溫存微笑的迷人樣子;回想他被我罵之后凝起眉毛生气的可愛樣子;回想他調逗我時似笑非笑、令我熱血沸騰的誘惑酷樣;回想他在我身下雙頰通紅、欲火難忍、苦樂攙半的撩人模樣,我總是這樣想著、想著沉沉睡去......      
  那天早晨,李小武透過狹小的鐵窗看著外面彌漫著死亡气息的黑暗中,漸漸地露出生命的曙光,最后是金色的早霞。他滿意地想:太陽出來了,他總算是等到了這天。    
  年輕的武警戰士攥著手里的槍,稚气的臉上有一絲緊張。他是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當然也是最后一次,因為每個士兵服役期間只會有一次机會被賦予這特殊的使命。小戰士記得那些執行過這种任務的老兵告訴他,刑場上啥樣的都有,大哭的,狂笑的,傻愣愣的,大小便失禁的,大喊冤枉的,罵聲不絕的,垂頭喪气的,挺胸仰頭的無奇不有。小戰士看著另外兩個武警將那死囚五花打綁地押了上來,他和他對視了眼,年輕的士兵有些惊呆。就在二十分鐘前,在以殺一儆百為目的的公審大會上,他听到這個犯人因販毒、殺人、還強奸男孩而被判處死刑,這樣罪大惡极的囚犯一定長著丑陋、殘忍、凶狠的面孔。可現在小戰士看到一張只有正面人物才佩擁有的臉--消瘦卻依然英挺而俊秀。他還沒完全回過神時,那張臉上出現一個表情,似乎在衝他笑,淡然、友好卻傲气的笑容。好像在說:小弟弟,別害怕......    
  李小武神色平和地抬頭最后望了望昏沉的天空,他一點也不留戀這個世界,對另一個世界卻有更多的期待,因為那里有為他發瘋的人,有能為他死的人,那個人正等著他呢。    
  小武心里默念:海,哥向來說話算數。我來找你了,你別不認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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